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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來?;实劢K于發話。 看到她的臉時,眾人皆是噤聲,四周一陣靜默。 錦妃美麗的臉龐滿是陰鷙,蛇一樣的美眸死死盯著她。 皇帝輕輕瞇起眼睛,過了良久,開口道,原來已經過去十七年了 他說的緩慢,仿佛透過她在看著另外一個人,眸光泛起一陣悠遠的回憶,長公主,你受苦了。 堇色平視前方,只能看到高臺之上那一方威儀的鎏金衣擺,華貴、冰冷,顯示著主人至高無上的地位,像是微微熨燙了目光似的,她羽睫晃了晃,挪開了視線。 在這段時間里,她已經從堇容口中得知了母妃容妃早早去世的消息。 很奇怪,知道了這件事后,她以為自己會難過傷懷,但是卻沒有想到,痛苦只在一瞬之間,只是當時心下一痛,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感覺。 也許承歡膝下的話,她會對容妃的死痛不欲生,但很可惜,她兒時早早出宮,母親對她來說單薄如紙,只是夢中一抹模糊的幻影罷了。從小印象模糊的雙親,沒有體會過父母的疼愛,她心中的親情顯得寡淡又聊勝于無。 但此刻被端坐在高臺之上的父皇說出這樣的話,假意也好、撫慰也罷,她麻木的心竟也感到了一絲久違的心酸。 她緩緩俯下身子,叩擊冰冷的地面,緩緩道,多謝父皇關懷。 堇色抬起頭時,堇凌亦是輕輕瞇起了眼。 眼前女郎就算長身久跪著,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是顯出了一份別樣的翩然與淡定,這種感覺與他在皇宮中見過的任何女人都不同。 那是一份區別于矜持與矜貴之外的飄逸,就像是一片云上的雁,夾帶著陌上的微風,就這樣毫無征兆地翩翩墜入了皇庭中。 堇容端坐在他旁邊,搖身一變又成為了尊貴的太子殿下,他的目光劃過他,然后玩味一笑,側過身,用只有兩人聽見的聲音低低道,六弟,見到我的時候,你似乎很失望。 一句話打斷了堇凌的思緒,他收回視線,有些不悅道,太子殿下,您有事嗎? 久別重逢,六弟見到我怎么沒有絲毫喜悅,本宮甚是傷心呢。 兩人神色如常,如若不仔細觀察,根本就注意不到此刻他們正在交談。 堇凌冷哼一聲,太子有話就說,大可不必遮遮掩掩,惺惺作態。 自打上次刺殺事件敗露后,他便被錦妃以有勇無謀為由狠狠地訓了一頓,本就因計劃失敗而窩著一肚子火,此時見堇容不僅完好無損地回來了,還被皇帝嘉獎了一番,此刻又被當即戳到痛處,自然是沒有什么好臉色。 堇容淡淡睨了他一眼,聲音聽不出喜怒,多虧了六弟,本宮才能平安回宮啊,只是,不知那折在外面的幾十名刺客,本宮該拿什么償還? 這種小事,就不勞駕太子殿下記起了吧,堇凌沖他勾起一抹笑,輕輕道,太子殿下如若想要的話,下次出宮之前再支應我一聲,自然是應有盡有。 來人,扶長公主下去休息?;实厶址愿赖?,兩人之間的對話戛然而止。 眾人紛紛起身,目送堇色離去,然后皇帝拂袖而起,眾人亦是跟著流水般地退散而去了。 堇容優雅朝堇凌一揖,端的是一派溫文爾雅,六弟,那么本宮就先回去了。隨后不等他言,便徑直離去了。 八公主堇言悄悄來到堇凌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美麗跋扈的俏臉死死盯著堇色的背影,冷笑道,這真的是長公主嗎?看上去病懨懨的,一點生氣也沒有,真是晦氣死了。 皇帝的子嗣眾多,女兒卻很少,在里面獨得寵愛的便就是堇言了,當看到父皇看向堇色的眼神時,她心中涌起一絲久違的不安。 她不會承認看到她的臉時,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從那里生出了一顆名為妒忌的種子。 父皇所有的寵愛,都是屬于她的。她絕對不會讓這么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奪走屬于她的東西。 堇凌自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廊道早已不見倩影也不收回視線,他喃喃一聲,似是夢囈,是啊,她怎么能是,我的jiejie呢? 。 茱萸左看右看,來回的跑,欣喜道,殿下!這是我們的宮殿!好大! 慢點,小心別磕到,一點都不像樣子!李嬤嬤高喊。 堇色被柳皇后安排到了一處名為幽蘭殿的宮殿,宮殿比較偏遠,但卻十分偌大,她們到來時,一院馥郁的紫玉蘭花正在開著,滿院的馥郁芬芳。 一眾宮女垂手而立,模樣謙恭,參加長公主殿下。 整個殿內精巧華麗,金器鐘鼎隨處可見,處處彌漫著淡淡的沉香。 好大的宮殿,比清明谷、比青城府邸都要大,殿下,這就是皇宮嗎?茱萸歡快地在殿內小跑,一副沒見過世面的無邪模樣,一眾宮女恍若沒看見一般,面色依舊沉默端方,禮儀舉止無可挑剔。 堇色立在廊下,沒有說話,目光順著紫玉蘭花,望向殿外高高的宮墻。 沒有遠山、沒有溪流、也沒有了遨游云端的飛鳥,也許這里與清明谷唯一的相同之處,便就是頭頂的這一方天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