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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月色透著窗臺照在清明的寢室內,灑下一片銀霜,她披衣立在窗前,眼眸望向遙遙一方的竹屋。 她以前從未好好看過那竹屋一眼,而現在,有了一個人的離去,那空曠的竹屋仿佛有了生命,她終于開始將目光久久地放在了它身上。 有很多東西,等到離去的時候,才賦予了它們別樣的意義。 那個頎長身姿、眼睛如星的少年,有著一條無風自舞的高高馬尾,還有笑起來時,那一對分外招人的虎牙,在她眼前像一只飛鷹一般消失在了天際,撲向了盛大的人間煙火。 他會不會繼續殺人?會不會如他對她所說那樣,想好了再跟人打架? 是擔心,不甘,還是掛念?她不知道自己對那少年究竟是何感情,但是她現在很清楚,她因他而心亂。 堇色近幾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傍晚時分難得鋪上了筆墨紙硯筆走丹青。 對著眼前的山水飛澗,也許這樣,就會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一點,她將青翠的山巒、飛翔的云雀、飛流直下的瀑布以及湍湍的溪流全部溫紙融入了筆下,正在最后收尾之際,茱萸急促的聲音響了過來。 殿下,來人了!有人來了! 庭院外,門外平地處停駐了很多的人馬,氣勢不凡,均是鐵甲戎裝,神色肅穆。 一輛精美的馬車踏下一個人來,青衣落拓,氣質殊然矜貴。 堇容優雅下了馬車,眾人對他垂首致禮,他微揚著下巴,長眸淡淡略過迎來的眾人,從一眾侍女侍衛中停頓住,目光輕輕凝住。 堇色一襲月白衣裙,烏發垂腰,面容在一眾人中分外奪目,神色似是剛剛而來的匆忙,烏黑的眼睛沉靜地凝著他,眸光微微錯愕。 堇容頓一頓,尊貴的太子慢慢越過神色謙恭的眾人,緩緩走到她面前,朝她莞爾一笑,微微俯首道。 長姐,別來無恙。 第20章 但愿長閑有詩酒,一溪風月共清明。 清明谷內,山青日麗。一青衫男子與一白衣女子廊下品茗,二人均是姿容不凡,風雅無量,正是堇容和堇色。 清明谷,真是好名字。 堇容優雅啜一口茶,眉目被眼前山水染上了淡淡的悠然肆意,將遠山黛墨盡收眼底,品著高山流水烹煮的好茶,又有琴聲入耳,真是人間一大樂事。 堇色正在執一方古琴,指尖撩撥之間,琴聲悠揚古樸,更顯空山神韻。彈琴奏樂本來也是她的一項愛好,如今見堇容也精通音律,相處起來更有了知音之意。 第一次見這位風姿楚楚的太子殿下,竟是自己的弟弟,讓她既感到陌生,又涌出別樣的欣喜。這幾天的相處,又見他舉止矜雅,談吐不凡,音律烹茶詩文無一不精,更是讓她心生拜服。 堇色眉目深斂,淡淡道,只是須臾之間的天地罷了,何嘗不是弟弟眼中的籠中之鳥。 弟弟這兩個字,叫的心間微妙。 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蕦m之中方寸森嚴,自是沒有這樣的好景致。我觀長姐如山間皓月,長姐見我似坐井觀天,當是如此。 堇容長眸望向廊外的遠山飛瀑,又漫不經心地輕輕垂向堇色。 他的這位長姐,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倒是也不至于太過冷漠。 看來這十七年的幽居養成了她如今這般脫俗恬靜的性子,倒是與傳聞中的不甚相同。 竹木砌就的長廊下,素淡衣衫的一男一女相對而坐。小暑之后多雨水,昨夜的雨淋了整夜,打的院中的花香細蕊落了一地。茱萸和李嬤嬤躡手躡腳地朝廊下望著,不由的感嘆一句。 真是如畫的兩個人。 茱萸不住地打量著,言語無邪,嬤嬤嬤嬤,我倒覺得太子殿下的到來,殿下臉上的笑容也多起來了呢,我們殿下何時變得這般愛笑了? 李嬤嬤沉默,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 這哪是太子殿下的功勞,這個傻丫頭! 她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茱萸,也懶得跟她解釋什么。不過那個一去不回的臭小子哼,最好是永遠別再見到他! 。 益州。滇國。 邊境一帶少有人煙,路邊一間不起眼的茶樓,此時已是一片肅穆。 一青面獠牙的面具男在前,身后跟著幾個侍從,幾人皆是面具蒙面、神色可怖,為首的正蹲在地上,刀尖抵在店小二的咽喉上。 店小二正是昨天的那一個小二,此時早就嚇傻了,跪在地上不住道,大人饒命,有話好好說大人饒命啊! 聽說你們店里昨天運出去了幾具死尸,說,什么情況!面具男聲音森然,讓人不寒而栗,這些人是被誰殺的?姓甚名誰?相貌如何?你若老實回答,我教慈悲,自然會饒你一條命。 大人饒命!店小二早已被這幾天接連的事故弄得嚇破了膽,昨天是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個子高瘦,一身黑衣,身手、身手很了得,他一出手,那幾個人便倒下了,他臨走只是扔給了我一錠銀子,什么話也沒有說,大人,我只知道這些了啊,其余的小的一概不知啊! 銀子在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