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頁
樓厭托著她的腳踝,指尖撫著她的腳背,一寸寸游走著。 初夏神色流露出幾許不自然,抿了抿唇。 樓厭的手指停留在她受傷的腳踝處,指腹按壓。 初夏嘶了聲,縮著腳,說:疼。 沒有傷筋動骨。 真的很疼。初夏楚楚可憐地強調著,右手握緊留芳劍,左手扶著腰,指尖探到先前塞進腰包里的生石灰粉。 那我幫你揉揉。樓厭縱容地笑了聲。 初夏抽出那包生石灰粉,撒向樓厭。她一動,樓厭就察覺了,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初夏只覺眼前紅影一晃,他就繞到紅紗簾后了。 紗簾擋住所有撲面而來的生石灰粉,一道頎長的影子,映在紗簾上。 初夏抽出留芳劍,對著簾后的影子劈下。 崴腳是裝的,在意識到這里是樓厭設置的陷阱后,初夏當機立斷,把三分疼痛演出十分的程度。留芳劍極鋒利,劍刃劃開紗簾,刺向樓厭。 樓厭的眼睛還是沾到了點生石灰粉,他閉著雙目站在簾后,感受到凌厲的劍氣,身形未動,只偏了下腦袋。 初夏劍尖直刺他雙目,劍氣如虹,勢不可擋,眼看著要將樓厭整顆腦袋都削下來,千鈞一發之際,她手腕輕轉,強行將劍尖換了個方向。 劍尖擦著樓厭的臉側劃過,挑斷了綁縛黃金面具的繩子,啪嗒一聲,面具從他臉上滑落,掉在腳下。 他伸出手,雙指并起,夾住初夏的劍,力道震得初夏松開五指,連連后退,背部撞上紅漆木柱。 而被劍氣波及的紅燭,瞬間倒下來一片,吞噬著桌面上的一切可燃之物,火勢向上攀爬,咬住了飄揚的紅紗和垂簾,噼里啪啦地燃燒著。 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了火勢蔓延的聲音。 樓厭年輕俊秀的面龐,在火光的照耀下一覽無余。朝夕相對的一張臉,熟悉得初夏閉著眼都能描摹出來,此刻卻近乎可怕的陌生。 初夏的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像是被人扯進了漩渦的深處,荒誕至極。她忍住伸手揉眼睛的沖動,紅唇半張,驚愕的聲音脫口而出:師、師父? 藏在黃金面具背后的那人,是她做夢都沒有想過的穆千玄。 火光撲面而來,初夏呆呆立著,對張牙舞爪的火勢視若無睹,聲音從震驚轉換為茫然,細聽,還有一絲委屈:師父,你為何要假扮樓厭? 樓厭眼睛依舊閉著,沙啞的聲音變回穆千玄的原聲,喚道:來人。 朔風帶著人從屋頂上跳下來,匆匆踏入屋中,跪在樓厭身前:宮主請吩咐。 宮主二字,叫初夏的身體重重的震了下,目中光芒幾欲碎裂。 帶下去。 是。朔風起身攻向初夏。 初夏思緒凌亂,手足無措,雙目緊緊盯著樓厭的背影,不出幾招,就落了下風,被朔風擒住。 不是你,對不對?初夏不甘心地瞪著樓厭,驚駭與恐懼大浪滔天般將她淹沒。 她可憐巴巴地質問著,企圖顛覆真相:你只是惱我追隨樓厭,騙我的,是不是? 朔風抬手將她打昏。 不怪初夏難以接受,他知道樓厭與穆千玄是同一人時,也花了很長時間消化。他命人將初夏帶下去,對樓厭說:宮主的眼睛,還是請鬼醫先生看看吧。 樓厭,或者說,穆千玄微微頷首。 樓厭在他身體里沉睡著,這些日子主宰身體的,一直都是穆千玄。他的演技無師自通,不說初夏,連樓厭身邊的這些心腹都被他騙了。 * 奉劍山莊棄徒盛初夏被擒的消息,不多時就被放了出去,各大門派要求嚴懲盛初夏,奉劍山莊內很快給出交待盛初夏身為三公子的徒弟,卻投靠魔宮,試圖挑起江湖紛爭,罪無可赦,罰廢去武功,釘七枚腐骨釘,終身囚禁悔過崖,痛思己過。 這個處罰的結果無疑是令人滿意的,但奉劍山莊嚴禁外人觀刑,這讓其他人都忍不住嘀咕,是否有徇私之嫌。 奉劍山莊如今由祝文暄代為莊主,處理莊中內務,祝長生和穆千玄在旁協助,同時還有四大長老堅守紀律,哪怕穆千玄真的如傳聞中那般護犢子,想要插手減免刑罰,并非易事。 這陣嘀咕沒多久就沒聲音了,因奉劍山莊內部有人放出消息,那盛初夏確實受了刑,行刑當日,樓厭試圖來救她,被早已埋伏好的三公子打成了重傷。 聽說樓厭受傷,危在旦夕,眾人歡呼雀躍,如此趨勢,將來坐上武林盟主之位的,多半就是穆千玄了。 未來的武林盟主,自是不好得罪的。 眾人真正忌憚的不是初夏,是她背后的樓厭。樓厭這些日子閉門不出,還召集許多名醫,到處買藥材,印證了奉劍山莊放出來的消息是真的。 只要樓厭消失,初夏再沒人咬著不放。 竹苑內,朔風正在向穆千玄稟告這幾日江湖上的動向:宮主放心,事態已經平息,再過不久,不會有人再提起此事。 如今奉劍山莊內穆千玄一人獨大,朔風這個魔宮的走狗,這輩子都沒想過,有朝一日他能沾了三公子的光,自由出入奉劍山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