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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確實沒辜負他的信任。 他們立場不同,若有朝一日,真的兵戎相見,初夏會選擇用光明正大的方式殺了他。 這是初夏做人的底線。 若要殺我的人是你的師父呢?你不怕他死在我的手里? 我師父天資聰穎,假以時日,定能成為天下第一,何需用偷學對方武功這種不入流的手段,該擔心的是少宮主自己。 她說起穆千玄時,完全是小姑娘傾慕心上人的神態,滿滿的信任,滿滿的驕傲,話語間藏著不為人知的甜蜜。 穆千玄愣了下,繼而是抑制不住的歡喜,對待初夏的愛憐更是深了幾層。 這世上,大概只有初夏,會毫不猶豫地相信他,維護他。 馬車在一家客棧前停下,車夫掀開簾子,穆千玄取出令牌,命車夫拿去給掌柜的。過了一會兒,掌柜的捧著令牌,恭恭敬敬把人迎進了樓里,開了間上房。 這家客棧就是樓厭暗樓的產業。 掌柜跪在垂簾外,戰戰兢兢問道:少宮主突然大駕光臨,不知有何吩咐? 傳信給朔風,請鬼醫先生過來。 小的這就去。 初夏被穆千玄擱在床上,解了腕間的縛帶。她還要等著鬼醫給她治眼睛,自然是乖乖坐著不吵鬧。她揉著僵硬的手腕,張大雙目,左右轉著腦袋,遺憾的是眼前依舊不透一絲光芒。 穆千玄走到門外,吩咐幾句,沒過多久,店小二端著白瓷盤進屋。盤中盛著新到的荔枝,用碎冰鎮著,最是清涼解暑。 姑娘請用。店小二把荔枝遞到初夏跟前,姑娘是自己來,還是小的代勞? 我自己來。初夏探出手去,摸到了冰涼的荔枝,用指甲掐著,剝了開來,塞入口中。 涼絲絲,甜滋滋,果子的香氣沁人心脾,初夏忍不住多吃了幾顆。 太陽落山之際,飛馳的兩匹駿馬沐浴著夕輝,停在客棧的門前。有穆千玄的發話,客棧已暫停營業,大堂內冷冷清清的,鬼醫和朔風擦著額頭的汗,在掌柜的接引下,一路直奔著初夏所在的那間屋子。 看到初夏,鬼醫毫不意外,能讓樓厭八百里加急的,唯有她了。 有時他真懷疑,這姑娘莫不是來討債的,專門折騰他們家少宮主。 鬼醫嘀咕歸嘀咕,還是老老實實給初夏切脈,檢查眼底,得出的結論和阮星恬一致。但鬼醫用藥比阮星恬更為精妙,阮星恬那藥需要連用三日,才能拔除毒素,鬼醫只需扎針配合用藥,一日就能復明。 聽說又要扎針,初夏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扎針時,初夏沒有將要復明的歡喜,反而因看不見,緊張得身體都哆嗦了。穆千玄拎起蹲在窗戶上看熱鬧的白貓,撓了撓它的下巴,確認它溫順聽話,塞入初夏的懷里。 初夏摸到毛茸茸的觸感,呆住,貓被撓得舒服了,昂起下巴,細細長長喵了聲。 抱著貓,就沒那么緊張了。初夏端端正正坐著,任由鬼醫在眼周扎了幾針,眾人一陣忙碌,把藥搗碎,用白綾封好,幫她敷在眼睛上。 苦澀的藥味充斥著鼻端,甫一覆上眼睛,涼悠悠的觸感,令初夏忍不住抬手摸了下。 用藥期間,不可解開。鬼醫叮囑一句。 穆千玄立時抓住初夏的手腕,考慮要不要再把她的雙手綁起來。 初夏說:我不碰了。 * 夕陽西下,晚風拂簾,天氣不再像正午時那般燥熱??蜅5暮笤河屑芮锴?,初夏被牽著,坐在秋千上,懷里摟著那只白貓。 白貓很是親人,喜歡初夏,初夏摸了兩下,就賴在她懷里不走了。 穆千玄拿出阮星恬給他的藥罐,交給鬼醫檢查。鬼醫聞了聞,仔細檢查一遍后,低聲說:是治眼睛的藥,只是另加了一味藥,若用上會導致身體虛弱,極易生病。 我知道了。穆千玄陰沉沉地說道。 穆千玄拿到了藥,自是不肯在這里多逗留。他把鬼醫和朔風打發走,自己換回穆三公子的身份,深夜打進客棧,將守在客棧里的侍衛揍得人仰馬翻。 初夏眼睛不方便,跑不了,早早就躺下了,好在樓厭陪她吃了頓晚膳,沒有強行留下來。聽見樓下的動靜,她坐起身來,胡亂抓著衣服往身上套,走到門口。 有人推門進來,一陣清涼的風裹著夜霧里的花香撲面而來。 是誰?初夏手里抱著木凳,側過腦袋,細聽來人走路的腳步聲。 夏夏。 師父。穆千玄開口的瞬間,初夏緊繃如弦的身體放松下來,放下板凳,跌跌撞撞向著穆千玄跑過去。 穆千玄摟住她。 初夏急切地伸出手,摸著穆千玄的周身:我聽說你受傷了。 穆千玄說:我沒事。 沒事就好。她就知道樓厭吹牛皮,穆千玄這么厲害,他憑什么能把人打得三天下不來床。 時已深夜,明月懸空。穆千玄背著初夏,在風里飛檐走壁。 初夏伏在他肩頭,眼前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上下顛簸著,她一點兒也不怕,莫名的安全感如這和煦的微風包裹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