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
他有時會沉眠,離火宮的事務都交給自己的心腹朔風處理。朔風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行事頗有他的作風,不需要他cao心。倒是楚繡繡頗為貪玩,他不在的時候,吵著要找他玩,找不到他就發脾氣,鬧得離火宮上下人仰馬翻。 樓厭回到離火宮,楚繡繡見到他,自是很高興。她瘋了十幾年,記憶越來越模糊,心智也變得如同孩童般單純,好在對于樓厭的話,一向都是聽的。 樓厭教她雕木偶,有事做她就不會鬧脾氣。 楚繡繡早就眼饞他的那些木偶,她穿著純白的衣裙,乖乖拿著刻刀,坐在他身側,認真看他動作。 樓厭雕了兩世的木頭,閉著眼,都能雕出自己想要的輪廓。 木屑堆在兩人的腳下。 楚繡繡瞪圓了眼睛,說:初夏。 樓厭看向手里的木頭,不知不覺,的確雕出了個小姑娘的模樣。小姑娘捧著個橙黃的橘子,笑得兩眼似月牙,鼻子被喚醒熟悉的記憶,那清甜的橘子香氣,又似彌漫在空氣里,勾動著他的味蕾。 你還記得她?樓厭意外。楚繡繡能記得的人越來越少,她居然記得初夏。 楚繡繡撫摸著木雕的眉眼,歪了歪腦袋,眼神天真無邪:小樓兒喜歡她,就像繡繡喜歡陸哥哥。 陸哥哥是陸承。 陸承死了十八年,楚繡繡記了他十八年。他長眠在風華正茂的年紀,不朽于楚繡繡的回憶。 樓厭手里的刻刀不小心劃上手指,勾出一縷血珠,綿綿的痛意鉆入血rou里. 吹吹。楚繡繡捧起樓厭的手,卷起袖擺,擦掉血珠,吹著他的傷口。 我不痛。樓厭嘗過生不如死的骨裂之痛,這點小小的痛楚,還不放在眼里。 可是小樓兒看起來不高興。楚繡繡托腮,眼睛一亮,把初夏帶回來,陪我們玩。 她與我們不是一路人。 小樓兒娶她做少宮主夫人。楚繡繡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絕妙,忍不住拍掌,做少宮主夫人,快把初夏娶回來做少宮主夫人! 到處都是我們的仇家,娶了她,她會變成活靶子,就像你的陸哥哥。 我保護她。楚繡繡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殺光所有壞人,就不會有人欺負初夏了。 樓厭撿起地上的刻刀,沒有說話。 楚繡繡生氣地說:小樓兒不娶她,她會變成別人的新娘子。 她站起身來,將滿地堆著的木頭踢得七零八落:我不管,我要初夏!就要初夏!你不去,我去,哼。 楚繡繡說著,真的要去奉劍山莊搶初夏。 樓厭趕忙抓住她的裙角,啞著嗓音說:我去。 * 很快就迎來第一場雪。 竹子是四季常青的植物,這樣冷的天依舊保持著翠綠的狀態。風搖竹林,碧青色起伏如濤,先是雪粒,接著飄起了雪花,如飛揚的柳絮,不多時,地面堆出一層淺白。 初夏踩著雪,呵著熱氣,回到屋中,將窗戶都關緊,擋住呼嘯的寒風。忽覺身后異樣,初夏猛地回頭,并無一人,倒是擺著茶壺茶盞的桌子上多了個巴掌大的精巧盒子。 那盒子呈鮮紅顏色,雕著合歡花。初夏打開盒子,橙黃的綢布間躺著一枚小小的丹丸,正是辟蘿春每三月需要服食一次的解藥。 樓厭。初夏奔到門口,四處張望。只見竹林如海,天地之間,大雪紛紛揚揚,雪地里她留下的腳印被大雪漸漸覆蓋,并無樓厭的蹤影。 初夏重回屋中,合起身后門板,剛一抬眸,就發現樓厭立在桌畔微黯的天光里,紅衣艷烈。 初夏渾身流動的血液仿佛瞬間凝結。 上次一別,那個柔軟的吻似乎還停留在唇瓣,尤其是樓厭抬手輕點面具上繪出的唇形,眼眸露出侵略性的光芒,那種被他強行禁錮在懷里侵占的感覺更明顯了。 初夏雙腿發軟,心臟狂跳,連轉身逃跑的勇氣都沒了她跑不過樓厭。 師父,師父就在隔壁。 初夏張皇失措間,已無暇思考惹怒樓厭的后果,張開唇,想要大聲呼救。 疾風撲面而來,那團緋紅似燃燒的火焰,直襲她的眼底,同時,微涼的手堵住了她的唇。 噓,不要給我欺負你的理由。樓厭刻意壓低的聲線,透出nongnong的渴望。他看初夏的眼神是那么的直白,瞳孔黑得仿佛墨汁淋上去的。 初夏腦海中嗡然一響,像是被扼住咽喉的獵物,不敢有絲毫異動。 很好。樓厭松開她的唇,掌心都是她呼吸間噴出的熱霧。他近乎癡迷地摸了下被面具覆蓋的鼻梁,借機嗅著屬于她的氣息,緩解著血液里的躁動。 她像是一味能上癮的毒,以為嘗過一次,就會拋之腦后,誰知越陷越深,食髓知味,難以自拔。 你到底想干什么?初夏盡量維持著聲音的平靜,低垂著眉眼,拒絕與樓厭對視。 她膚白極白,雙肩不自覺收縮著,露出半截玉石般細膩的脖頸,從樓厭這個角度看,呈現出一副慵懶之姿。 看起來美麗又脆弱。 是上次的事情嚇壞了她。樓厭克制著涌動的情潮,心頭泛起一陣柔軟,說:以后,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