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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者大多都不愛讀書,這萬書閣里珍藏的典籍,與武學相關的不多,武功招式都是私藏,由師父教導弟子,因此,來萬書閣看書的并不多。 這兩日只有三公子穆千玄常來,一來二去的,常先生與這位三公子熟絡了不少。他掩唇打了個呵欠,看著坐在燈下,手邊摞著一沓資料的穆千玄,溫聲說:三公子似乎在找什么,不知在下可有幫得上忙的,別的不說,萬書閣里的典籍,在下還是能說出一二的。 穆千玄閱覽的都是古籍,這些書從各處搜集而來,類別豐富,有志怪、詩詞、史記、傳奇話本等等,有些書作者和年代都已經模糊,文字晦澀難懂,便是常先生也很少翻閱。 只是隨意看看,打發時間,常先生困了,便請先行就寢,這里有我就是。穆千玄禮貌但疏離地回道。 常先生自知不比年輕人,熬不了夜,與他道別后,就走了。 穆千玄手里捧著本書,眉頭微皺。正如常先生說的那般,這些書籍沒有進行翻譯,他只有經過多方查閱資料,方能看懂一些。 幼時祝長生并沒有請教書先生特地教他學識,為能看懂武學秘籍,是祝長生手把手教他讀書的,后來認了些字,祝長生每次來都會給他帶幾本書,僅限于打發時間、開拓視野罷了。論學識,他比不上常先生,能看出一二,已經很不容易。 這事卻不能為外人道,尤其是常先生這種聰慧的讀書人。 他想找的是破解一體雙魂的法子。 對他來說,身體里另一縷來歷不明的魂魄是入侵者,他必須殺了入侵者。這種非同尋常的現象,世上罕見,或許能在古籍里找到滅魂的答案。 穆千玄一坐就坐到天亮。 即使在炎熱的夏季,山中清晨依舊透出幾分清寒,薄紗似的白霧籠罩著綿延起伏的群山,百鳥啁鳴,花香清甜。 穆千玄吹滅燭火,提起斬春劍,走出萬書閣。 天邊微光亮起。一夜未眠,穆千玄眉眼不見半點倦色,到了晨起練劍的時間,他索性不回竹苑,直接去往每日練劍的地方。 早起的還有蘇回,那少年穿著玄色錦衣,腰身束起,袖口收緊,抱劍在懷,立在薄霧里,揚起眉梢,沖他打招呼:師兄要去練劍,不妨一起。 穆千玄沒應他。 蘇回興致勃勃:要不叫夏夏一起? 她還在睡。 做師父的都起床了,做徒弟還在睡,太沒規矩了。蘇回搖頭嘖嘖感嘆,我要是收到這樣的懶徒弟,早逐出師門了。 我這里沒有這些規矩。 是,你愛護徒弟。你把徒弟養成草包,不是愛護她,是害了她。蘇回跟在穆千玄身后,像個小老頭似的念叨著,將來你老了廢了武功盡失,或是你不在她身邊,她遇到危險,沒有自保能力,吃的虧就只能自己吞下去了。運氣好的話,缺胳膊少腿,運氣不好,一命嗚呼。 穆千玄突然站住,目光冰涼:你在咒她? 蘇回跟著站?。何以陉愂鍪聦?。她做了你的徒弟,就是活生生的靶子。 穆千玄轉身換了個方向,蘇回跟上:你去哪里? 喊夏夏一起練劍。 蘇回的話讓穆千玄想起上次初夏失蹤。他有這種怪毛病,不能常常伴隨初夏左右,要是初夏再身陷離火宮,遠水救不了近火。他決定了,從現在開始,把畢生的本事都教給初夏。 夏日的早晨,正是最好眠的時候,山里涼悠悠的,罩著軟帳,蓋著薄被,就能睡到日上三竿。初夏在床上打著滾兒,睡得黑沉黑沉,穆千玄在門外敲了半天的門都沒聽見。 穆千玄索性推開門。像他這種掌中能吞吐內力的高手,門閂只是擺設。蘇回跟著他進屋,他心里無端涌上一股厭惡感,揮出掌風,將蘇回推了出去。 屋門啪地在蘇回眼前合上。 蘇回: 穆千玄走到床前,推推初夏:夏夏,起床。 初夏意識迷糊著翻了個身,掀開朦朧睡眼,就見穆千玄的影子模模糊糊的,融在半明半暗的天光里,不由咕噥道:這么早,起床做什么? 練劍。 晚點吧,師父,我再睡會兒。初夏有些起床氣,對著穆千玄沒敢發作,便抱著被子滾來滾去,小狗似的耍賴。 不行,今日我親自教你。 穆千玄這么久以來,還未親自指點初夏功夫,實在是初夏根基淺,還輪不到他上手教。 穆千玄都這樣說了,初夏哪能繼續賴床,她揉著眼睛坐起,困得哈欠連天:師父你等我會兒,我穿衣服。 穆千玄嗯了聲,再沒了動靜。 初夏以為他出去了,屋內光線暗淡,她又閉著眼睛打瞌睡,手伸出帳子,邊睡邊摸索著。 穆千玄見她墨跡半天,抬手取下衣服,往她身上套。 這可把初夏嚇一跳。還好她沒有圖涼快,只穿個肚兜就睡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穆千玄就動作利落,替她套上了裙衫,系上腰帶。夏日衣衫薄,不需多穿,這些衣裙又都是他為她挑的,穿法他一清二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