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那柄染血的薄劍,眨眼間被他擦得雪亮。 初夏蹲在一塊大石頭后,探頭探腦地觀察著。薄劍刃,雕蘭花紋飾,確實是奉劍山莊三大名劍之一的斬春劍沒錯,身份可以作假,斬春劍作假不得。 忽的一陣強勁的掌風將她掀了出去,她接連打了兩個滾,滿身是雪地抱住棵歪脖子樹。 初夏取下面紗,呸呸吐掉嘴里的雪,頭暈目眩地站起來。先前磕傷的舌尖,再次漫出血腥味,初夏低頭一看,吐出的雪水里,果然混著幾縷薄紅。她捂住嘴,對上樓厭似笑非笑的目光。 樓厭并指抹著斬春的劍鋒,似乎在試它的鋒利程度,看也不看她一眼,口中道:乖徒弟,偷窺,可不是什么好習慣。 我沒有偷窺。初夏腦子轉得很快,我是特意過來找師父的。師父威武,我還沒來得及現身,就被發現了,怪不得能吊打盛家那七十二個廢物。 求生欲很強的小狗腿子。樓厭心頭那些不悅淡了下去,感興趣地問道:找我何事? 這潭中有魚。 嗯? 師父受了傷。 這兩者有什么關系?樓厭莫名。 我主要是怕潭中的大魚將師父叼了去。初夏搓搓凍得僵冷的手。 樓厭終于抬眼看她。她披著件鵝黃色的披風,像朵漂亮的迎春花,倔強地在這冰天雪地綻放。 樓厭笑出了聲,心情很愉悅地反手一劍,插進水里。提劍起來時,劍刃上已串了條大魚。 乖徒弟,你說,誰叼誰? 初夏心服口服,由衷地贊嘆一句:師父好厲害。 樓厭提著劍,向著岸邊走來,初夏自覺地接過他手里的劍,美滋滋。 有魚吃了。 樓厭捏住她的下巴,微微抬起,稍用了力道,張開她的嘴。 初夏不明所以,難受地吐著舌頭:獅虎? 那一截粉嫩的舌頭,多了個鮮紅的血洞,初夏跟他說話時,控制不住的大舌頭。樓厭從懷里摸出個藥瓶,他身上濕漉漉的,衣擺滴著水,藥瓶的密封性卻極好,他用手撥開瓶塞,把藥粉倒在傷口上。 藥甫一入口,有股清涼之意,壓住火辣辣的疼痛。初夏明白那是能治她舌頭的藥,沒有掙扎。 樓厭松開她的下巴,周身內力流轉,將濕衣和濕發都烘干了,沿著原路返回。 初夏開心地提著魚,跟在他身后。 魚是樓厭烤的。 蕭氏被關了十五年,做飯的技術早已生疏,初夏更別提了,讀書的小女生,炒個蛋炒飯不在話下,烤魚這樣的技術活,還是由專業的廚師來吧。 還別說,樓厭烤魚的手法,挺專業的。 調料是初夏離開盛家順手拿的,餐風露宿,吃的東西沒有鹽,怎么入得了口。初夏還是個無辣不歡的川妹子,沒有辣椒,食之無味??上?,現在她的舌頭受了傷,不能吃辣。 初夏捧著自己的特制烤魚,望著樓厭手里的香辣烤魚,羨慕得口水都要掉下來了。 穆千玄愛吃辣,這個初夏是記得的。 斬春劍,愛吃辣,,這個人真的是男主穆千玄?初夏打消了一點疑慮,決定再觀望觀望。 吃過烤魚,天色已經黑沉,樓厭將車夫打發走,自己駕車,停在一間肅穆冷清的寺廟前。 長空懸著皎月,清凌凌的月色一瀉千里,照出寺前牌匾上感恩寺三字。 大和尚領著小和尚,提燈打開大門,站在石階前,如臨大敵。樓厭遞出斬春劍,住持看了一眼,立馬恭敬地雙手奉還:原來是奉劍山莊的三公子,里面請。 奉劍山莊有三把名劍,分別為無名劍、鳴鳳劍、斬春劍。無名劍和鳴鳳劍,為祝文軒和祝笑笑姐弟所有,斬春劍則為穆千玄三公子所配。 感恩寺是奉劍山莊出資建造的,表面是供奉香火的寺廟,實際是奉劍山莊在江湖上的耳目。三公子穆千玄出山的消息,他們一早就得知了,斬春劍相當于身份的標識。 原書里穆千玄離開盛家后,就將盛初夏安置在感恩寺,自己則前往平安鎮,捉拿采花大盜千面狐貍,并且在這里遇到了原書女主阮星恬。 這次他并未急著出發,而是暫時在感恩寺落腳。武功再高,身上的劍傷刀傷都是實打實的,需要時間調養。初夏和蕭氏,也暫時在感恩寺住下來。她們兩個是女眷,大和尚特地將她們安置一處幽靜的禪院。 院中植有梅林,這個時節,花蕊綻放,灼灼如焰。終日戴著面紗吃喝不便,初夏摘下梅花,烘干了,貼在面頰上,巧妙地妝點著臉上的紅斑,倒也恢復了原本的幾分美貌。 蕭氏的屋子一燈如豆,昏黃的燈火渲染著素白的窗紙,映出她清瘦的剪影。初夏推開屋門:娘。 蕭氏乍見她這副模樣,不由呆了瞬:夏夏。 我這樣好不好看? 蕭氏一聽,眼眶泛紅:是娘不好,沒有照顧好你。 她拉著初夏坐下,冰涼的手撫上初夏的眉眼。盛千放人品不說,卻生得一副好相貌,有他們兩個的美貌打底,身為他們女兒的初夏,自然是更勝一籌,獨得上天眷顧。 初夏嘴上說著不在意,姑娘家的,能有幾個真的能不在乎自己的相貌。初夏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擱在尋常人家,已經開始說親了,她如今這個模樣,有哪家的好男兒能做到真心交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