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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說完,偷瞄了一眼君之,對方一點驚訝的意思都沒有。 烏篷船在她絮絮叨叨的時間里被周水送入不周殘崖的懷抱,君之起身拋下船錨,寶樂在他身后探出腦袋,才發現岸邊還有另一艘小船。昨晚下了雨,船上都是積水,看來停在這兒有幾天了。 會不會是姜凝?寶樂問。 君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長腿一跨,率先輕松上了岸。小姑娘吐槽著兩人好歹是船上一起看了風景,她還給他講了那么多故事,怎么這人反應更加冷淡了。誰知君之上岸后并沒有先行離開,反而朝她伸出了手。 小姑娘愣了一下,心跳加快。她看起來還沒柔弱到這么點距離都跨不上去的地步吧,而且她小時候坐過船,肯定是會自己上岸的啊!她印象里,君之雖然一直會幫她,但通常都是見她自己搞不定了,才會來幫她,就比如剛才撐船。 除非必要,他一直不是一個會去做多余事的人。 寶樂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任憑他將自己帶上岸。 上了岸后,兩人并排沿著山路向上走著,目的地是山腰的茅屋。小姑娘全程都在偷偷打量他,心里盤算著這人好像是和去年去雅安時有些不一樣了,哪里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 想著想著她又像貓兒一樣,瞇眼偷瞄了對方一眼。君之無可奈何的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她,將正在做小動作的小姑娘當場抓獲。 我沒有在看你!寶樂脫口而出,說完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十分后悔的捂住了臉。 君之學著姜凝,在她腦門兒上彈了一下,小姑娘吃痛的看向他。她一直在偷偷看他,想知道他聽完她的故事為何面無表情,也想知道他剛才出于什么心態才做了那樣多余的事??蔁o數次,她看向他時,他的側臉看上去都是那么冷漠,和平常完全沒有區別。 如今她沒有看他了,他又通過這種方式強迫自己看他??僧斔匦驴聪蛩?,君之淺淺的笑著,那笑意爬上了他的眼睛,與雅安屋頂那次不同。這是她第一次看他,發自內心而笑。 很多時候,君之就像一汪看不見底的深潭,活到他這個年紀,已經沒有什么事能掀起潭中漣漪了。 硬要說的話,如今她算一個。 他一直是一個很通透的人,這姑娘又什么情緒都寫在臉上,他當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君之開口道:每隔二十年左右,我都會來這里一次,所以你說的這些,我早就知道。 寶樂震驚:你,你來我們村做什么? 找姜凝,君之嘴角又上揚了一些,說了句讓她更為大跌眼鏡的話,你出生那年,我也來過。 小姑娘已經驚得合不攏嘴。 君之繼續道:姜凝聽說你出生,擅自跑了回來,我是來接她回沈家的。 可是,可是寶樂還有什么話要說,可話到嘴邊,她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兩人走了挺長時間,已經可以看著茅屋的影子。 那屋子本來就是你爺爺搭來給姜凝住的,君之指著茅屋道,周水下面有一座地宮,是為水神府邸;不周山上有一座神宮,是為火神神殿。她還活著的時候,是康回村里一戶姓姜人家的仆從。姜家覆滅后,她是當世唯一可以召喚夫諸的人,為此阿言的太爺爺才費力將她的靈魂從黃泉帶回。之后她才與沈家定下契約,輔佐之后每一任沈家的家主尋找啟神之地。但沈家家主皆不長命,在新的家主可以獨當一面前,她都會回到這里,通過夫諸回到水神府邸。她不住在地宮,就會住在殘崖上,為此你爺爺才特意建了這座茅屋。 寶樂吞咽了口口水狐疑道:你不是在逗我玩兒吧?我可要當真了啊! 你怕水是因為火神命格,她怕火是因為水神命格。君之推開茅屋的門:不過她之前不知你是當年出生在重黎的女嬰。倒也不是有意瞞她,只是沒來得及說,如今她已經自己猜到了。 茅屋簡陋的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霉味兒很重,但并沒有積灰,像是有人打掃過一般。 她來過,君之皺眉,也許回地宮了。 寶樂激動:那我們去地宮找她呀! 君之搖頭:第一,你是火神命格,夫諸不會帶你去水神府邸的。第二,除了姜凝沒有人可以召喚出夫諸,我也不可以。 小姑娘迷茫:那怎么辦? 留張紙條給她,等她上來自然就會看到。我們先去北京,不然趕不上高鐵。 寶樂聽話的從包里拿出紙筆,留了張字條,放在桌上,又撒了一把糖果壓著。一切完畢,小姑娘眼珠子一轉,笑瞇瞇的湊到君之跟前:你今天說這么多話累不累呀? 君之皺眉,垂眸看向她。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感覺她現在像極了一只剛偷腥了的貓。 你為什么要向我解釋這么多,這不是你的風格呀,君之。小姑娘一步步誘導著他,眼看就要成功引他說出自己最想聽的話。 站在她面前的君之突然動了動腿,轉身面對著她。她本來剛寫好字,還站在桌邊,他手臂從她身側穿過,手掌撐在她身后的桌子上。來自對方身上熟悉的香氣,以及他吹拂在她臉上的熱氣,還有自上而下赤|裸的目光,無一不在昭示著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越來越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