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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與我何干, 沈忘言從容而答, 你我從一開始追求的東西就不一樣,是你魔怔了, 想必這數百余年你也是寂寞,不然也不會越活越回去。 阿布沒有反駁他的話:經歷的太多也一種累贅,是我執念太深。 沈忘言:你可以考慮告訴我們怎么出去, 這樣我出去后還能推薦你幾個不錯的教堂。天道不要你,你還能求助上帝嘛, 人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阿布假笑道:上帝就不必了,等你們死在這兒, 我也有個伴兒。 寶樂聽他們說了半天, 也沒什么有用的信息,不過她不喜歡在黑暗中聊天。在包里翻了翻, 小姑娘找出一根手電筒。打開手電筒的一瞬間,姜凝如鬼魅般出現在她面前, 只有半張臉打光的視角效果堪稱拔群, 差點送膽小的寶樂原地去世。 寶樂嘟囔:你走路怎么沒聲的? 姜美人道:因為我是鬼呀~ 寶樂原地翻了個白眼。 話說回來,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應該是找門,想辦法先出去。別人不好說,但阿布一定知道門在哪。雖然他現在死鴨子嘴硬, 但畢竟身體虛弱,沒收了作案工具魂鈴后,這個人對他們就徹底構不成威脅了,那還不是任他們擺布的。他們可以先帶著他出去,回頭上交給警察。 想著想著,寶樂就覺得靠譜,正準備上去提醒一下沈忘言,豈料姜凝搶先了她一步。 阿布看著這位面相妖嬈的女人,不疾不徐的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右手。她手心朝上,手握成拳,倒也不像是想給他一拳的樣子,一時不知她要做些什么。 姜凝笑嘻嘻道:給你變個魔術。 說完她慢慢張開手,寶樂瞧見她握在手里的,那不是之前王小瑾附身的千紙鶴么。那千紙鶴到這層后就一直一動不動,寶樂差點都把她給忘了。這會兒她突然就跟復活了一般,撲騰著翅膀,掙扎著從姜凝手心里飛了起來。 阿布愣了一下,狐疑的看了兩眼姜凝。 阿布。 那是來自十六歲少女最美好而動人的聲音。 這一聲叫喚,跨越了亡魂的無奈,跨越了生者的思念,跨越了十數載最后的求而不得。所有要說,而終究沒能說出口的話,都化成這樣一句低吟,那是掩藏在心底深處最柔軟的部分。 作為艾桑一族最后的傳人,他自認自己并非是什么好人,從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走過來的人,視人命如草芥,為了清除道路上的阻礙,他早已滿手鮮血。任何困境,都不能讓這樣強大的人皺眉,刀架在脖子上的時候,生犀之香傾覆的時候,他尚且可與沈忘言笑談人生。 所以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人,竟然因為這聲叫喚,頃刻間粉碎了所有的淡定與從容。 他再次看向姜凝,雙目赤紅,面若惡鬼。 阿布,小瑾又喊了他一聲,小心翼翼的飛到他眼前,你是不是生我氣了?你好小氣啊,就算你生氣,罵我一頓不就好了,干嘛憋在心里呀。 阿布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或許他想回答,可話到口邊他還是咽了回去。 小瑾說:我知道上次是我說錯話了,你給我一個道歉的機會嘛。 你沒有錯。 阿布打斷她,抬頭沖沈忘言冷笑:你們不會天真的以為,抓這樣一只小鬼過來有用吧? 沒用你急什么呢?姜凝吹了個口哨,代替沈忘言回道,反正你也不打算告訴我們出口在哪,現在時間多的是,不如攤開說說你們到底哪兒錯了,哪兒又沒錯,讓我們大家給你們品品? 姜美人說完朝沈三使了個眼神。 沈三收到信號,沖阿布惡狠狠的嗯了一聲,比了比他架在對方脖子上的刀,面露兇光。阿布本人對他這個威脅可謂是看了個笑話,完全不為所動。不過那把刀,因為挨著他皮膚近了些的緣故,還是在他脖子上擦出一條細細的血痕。傷口并不深,阿布自己都沒意識到。 但小瑾看到了,并且狠狠在沈三握著刀的手背上啄了一口。 她似乎忘了她是人民幣折出來的千紙鶴,那一口根本沒有殺傷力,完全就跟撓癢癢一樣。 沈三斜望了一眼跟個啄木鳥一樣,一直不停啄著他手背的千紙鶴,想用另一只手彈走她。一直沒有反抗舉動的阿布突然側眸,冷冷的看了沈三一眼,他的右手握在沈三的刃上。也不知道他怎么辦到的,明明看起來沒用多大力,可沈三卻覺得動彈不得。 小瑾一驚,重新飛了起來,聲音聽起來很驚慌。 阿布,阿布你流血了! 阿布回眸看向面前聒噪的千紙鶴,突然就釋然了,想伸出另一只手想去觸碰她。然而在他剛伸手的瞬間,一股大力將原本附在千紙鶴上的小瑾彈了出來。小瑾眼睜睜看著自己,又變回了那個無法觸碰一切的鬼魂,而失去了她的魂魄駕馭的千紙鶴,就只是一只普通的折紙,從空中急速落下。 小瑾知道自己是接不到實物的,可還是下意識伸出了手。 那只千紙鶴穩穩的停在了她的手心。 從寶樂的視角來看,阿布在千紙鶴墜落的時候,反應極快的伸手接住了它,那只千紙鶴現在靜靜躺在他的手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