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君之看向他。 沈家少爺長嘆一聲:她還是個小姑娘。 君之抱著她從盜洞上來,小姑娘嚇的驚魂未定,他一開始還有心思嘲笑她兩句,后來發現她是真的在害怕。 害怕這個詞離他已經很遙遠了,她讓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是對未來感到恐懼,想要退縮卻無路可走的自己。他不是沒看到君之滿是血的左手,也知道這些小傷對他無足輕重。君之和他一樣,他們早已是傷痕累累,也早已習慣這些傷痛,可她不是。 她是一個正常的人,沒有經歷過黑暗,像白紙一樣干凈的人。 她還具備疼的感覺,具備哭的能力。 小姑娘出來以后就一直抓著君之的手,哭的跟個淚人一樣,口中不停在說著對不起,就算最后哭不動了,嗓子喊啞了,也一直在無聲的道歉。君之無奈的看向他,這是沈忘言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沒有什么比女孩的眼淚,更讓男人動容。 想起初見時,那個被奶奶都嚇的不行的小姑娘,想起她毫無自覺地跟著他千里迢迢來到雅安,想到她還以為這一切只是一場普通的旅行。 沈大少爺突然看開了,何苦去為難一個小姑娘呢。 姜凝聽了他的話,笑的血腥而殘忍:沈忘言,事到如今,你該不會覺得自己還有選擇的權力吧? 沈忘言皺了皺眉:這是我的事。 姜凝冷笑一聲,一手拍在桌上,恨不得現在就揪著她面前這位大少爺的衣領,然后狠狠揍他一頓。大約是她全身上下的殺氣太過放肆,沈忘言剛感覺到危險,已經有人攔在了他和姜凝中間。君之擋下姜凝用的左手,以至于本來包扎好紗布的傷口又往外滲了點血,滴在姜凝白皙的手腕上,檀香肆意。 姜凝是剛剛發現君之受傷了,短暫的驚訝,她的目光飄向二樓緊閉的房間。 輕咳了一聲,沈少爺淡淡道:既然放她回去,點魂會由我親自完成。 君之震驚的側眸,臉上滿是不認同。 倒是姜凝收了手,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沈忘言朝君之點了點頭,后者面若寒霜。他又搖了搖頭,君之才回頭看了眼姜凝,確認她已經恢復冷靜不會突然出手,才坐回自己的位置。 要不要來打個賭。姜凝道。 沈少爺手放在唇邊,對她這話感到許些意外:賭什么? 就賭,姜凝冷笑,她不是個普通的小姑娘。 后半夜,寶樂怎么都睡不著,白天墓中的情景一直在她腦海里反復閃回。她被繩子勒的喘不過氣的感覺,一腳踩空瀕臨死亡的感覺,熟悉的檀香味兒還有只剩一片血色的世界。 她來之前,真的以為,她的工作就像探索發現欄目里介紹的那樣,所有人cao持著各種專業儀器,穿著特制防護服,穿梭在大小墓葬土坑間,沒日沒夜的考察、開會、繪圖,搶修各種文物,一起學術,一起作業,再一起收工。 至少絕不是今天這樣。 也從沒想過因為自己拖后腿,會害另一個人受傷。 她本來可以用力辯駁,她只是一個修復師,誰也沒要求她有像他們那樣超人的本領??僧斢腥嗽谀忝媲笆軅?,寶樂才發現這些都是借口。 她只是,無法勝任這樣的工作,卻又天真的覺得自己可以。 寶樂把自己縮成一個球,靠在旅館老舊的磚墻上,安安靜靜靠了很久。 沈三半夜肚子餓,煮了袋方便面,滿心歡喜的坐在大堂飯桌上準備開吃,一個黑發白影從他面前飄過,差點把他當場嚇進醫院。 定睛一看,這不是他們隊里搞技術的那位么,雖然明天就不是了。 沈三見寶樂抱著一個鐵盒子,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盯著他的面碗一動不動,尋思這姑娘難道是大半夜起床覓食來了?他把面碗遞過去,小心翼翼問道:吃面? 寶樂搖搖頭,過了一會兒又吸著鼻子問道:啥味兒的? 紅燒牛rou。 她是個不能餓的姑娘,晚上沒吃晚飯是因為心情不好,雖然她現在心情也不好,但肚子還是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兩聲。寶樂從沈三手上順走筷子,津津有味的吸溜了起來。 沈三年紀長她不少,看著小姑娘這樣,一股父愛油然而生。 慢點吃,等明兒回市里,去吃頓火鍋,沒有什么是一頓火鍋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再吃一頓。沈三安慰她。 寶樂抬起頭:回市里? 沈三說:少爺讓我明兒早騎三輪把你送回去。 寶樂突然覺得碗里的面不香了,她低頭盯著飄著油花的面湯看了很久很久,眼圈也越來越紅,搞得沈三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 小姑娘是不喜歡吃火鍋,還是不喜歡坐三輪啊,你們給分析分析。 你看到君之了么,寶樂問他,我去房里看過了,他不在。 沈三狂喜,終于又有個他能答的問題了:君爺喜歡高的地方,找不到就看看房頂屋檐什么的,總能找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