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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趙上前一步,抬起他的左手,他展示著他的手掌那樣明顯的殘缺,沒有人可以忽略。 王貴發這會兒才想起來了! 小趙大聲說:我,趙泉水,今天就要狀告西來建筑,我要告他們違法對待工人! 小趙說不出什么高大上的法律名詞,不過他的表情大義凜然,在場的人都為之一振。 接下來的五分鐘,小趙用他最大的聲音,講述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悲劇。 我才25歲!就沒有了一根手指!現在出去找工作,人家都嫌棄我,我媽還病著西來建筑沒有賠償給我一分錢!如果不是當初王貴發逼迫我們趕工,我們三天沒睡幾個小時,不是王貴發逼我們晚上施工,就不會發生事故! 他一口氣說完,臉已經漲紅了,他的聲音因為激動也扭曲、顫抖著。 可是這樣的聲音,卻格外有感染力,聽著的人,不管是西來建筑的員工,還是兩個女記者,都忍不住被震撼。 連站在角落躲著的女秘書都瞪大了眼睛,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王貴發根本不知道怎么處理這件事。 我哥呢,唉,我哥呢!快去找! 憋了半天,他只好對著四五個員工瘋狂嚷嚷。 那些員工都呆了一會兒,其中有一兩個趕緊抓起電話去聯系王貴福。 王貴福心里覺得宏華酒店外立面的項目應該也黃了。 紀舒上次在工地上那么一鬧,兩個大老板都來了,審標委員會再傻,也不會傻到讓他再次中標。 不過他這次還是主動去取結果了,一個是內心還有那么一絲絲的希望;另外一個是,表示對富潤的人的尊重。 富潤可是大型集團,就算西來建筑在這個宏華酒店的項目里分不到一杯羹,以后跟著富潤,總還能喝到一點湯啊! 他準備了一沓名片,準備趁機去拉攏一些人。 可他還沒到項目辦公室,就接到了手下人的電話。 壞了! 他聽到紀老板三個字,心里就忽然一涼。 王貴福對著一起來的秘書大叫:我先回去,你去取結果!別忘了發我的名片! 等王貴?;氐睫k公室,正碰上潘記者在講話。 王貴發先生,你這樣一句話不說是為什么呢?我剛剛已經給你看了我的記者證了,你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 紀舒站在一邊冷笑。 滿身橫rou的王貴發現在像是一個rou球一樣縮在椅子上。 他目光呆滯,一言不發。 不管潘記者怎么問,他就是不回答。 他是真害怕。 他不知道怎么說,也不知道說錯了會不會被哥哥暴揍,干脆裝死好了。 西來建筑的員工們也全都不敢講話。 整個辦公室里靜悄悄的。 不過紀舒發現,有一兩個員工的眼神里,都流露出對小趙的同情。 王貴發先生,既然你不講話,那我們的報道里就沒辦法描述西來建筑的相關反饋了。 潘記者也不問了,問了半天,問了個寂寞。 王貴福見到這一幕,忙沖過來了解情況。 潘記者把小趙的事情簡單講了,王老板,請問這件事,你們怎么解釋呢?我們這邊會如實報道。 王貴福生平最怕媒體。 他認識幾個煤老板,幾個貿易老板,就是被媒體搞垮了的。 90年代的媒體,越來越敢寫。 很多社會重大議題,都是紙媒最先曝光的。 包工頭違法用工這個社會問題,連帶著以后的討薪難、欠薪問題,都將會成為報紙上的???。 目前,在建筑行業剛剛興起沒幾年的時候,紀舒覺得,潘記者這篇文章,應該會是這個議題的開山之作。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王貴福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說什么了。 他摸爬滾打,各色人等都結交了不少。 不過紀舒不要錢,不要利,她要講道理,這太可怕了。 紀老板,記者朋友們,要不這件事,我們就私了了吧? 想了半天,王貴福說。 說完,他一腳把王貴發從椅子上踹到地板上。 給我跪著!你看你做的好事!怎么可以對我們的工人朋友們這樣呢?我們也是農村出身的,你這么做,不是忘本嗎? 王貴發被踹懵了,心里忽然一恨,他嚷嚷著:哥,你別都撇清了啊!明明我打電話問你,你要我不管的,你還說,這些鄉巴佬,翻不了天,這話不是你說的嗎? 你!你個傻叉! 王貴福又是一腳。 紀舒輕輕說:王老板,你們的家務事我們管不著。倒也不用演戲給我們看。你是企業法人,這事情,你的干系逃不掉。 王貴福這時候和王貴發剛剛一樣,索性就什么也不講了。 這時候,除了裝死,他還能說什么? 潘記者看了一眼郭飛霞,兩人眼睛里都是欣喜。 潘記者說:那這邊就等著看報道吧!我們也已經向勞動局舉報了,王老板這邊就等著相關部門上門調查吧。我想,證據是很充分的,畢竟,這么多證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