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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舒寫給家里的信,劉彩娟舍不得燒掉,全都藏在自己的枕頭縫里。沒想到,卻還是被紀幺妹發現了。 紀幺妹見劉彩娟這些天總是在田里偷偷看信件,人也越來越容光煥發,早起了疑心。 上個月,她借口幫忙曬棉被,進了劉彩娟屋里,一頓翻找,果然找到信件。 這才知道,原來紀舒打算著把劉彩娟接到城里去過好日子,而且還知道紀舒買了60平米的樓房,竟然還余下了一萬來塊錢。 她當場就破口大罵,把信給紀老太看了,也給紀三富看了,然后痛斥紀舒。 丫頭野了心了,這是想要拆散這個家啊!只說接走劉彩娟嫂子和紀甜,卻不接走我三哥,更不接走親奶奶去享福,這不是想拆散自己家嗎? 紀舒本來知道,買房子這事情包不住,二伯肯定也會給家里透風,卻沒想到自己手里錢的事情也暴露了。但是她知道,mama舍不得扔掉信件也是因為心里歡喜,所以并不埋怨劉彩娟。 紀老太看了信,氣得是吹鼻子瞪眼,也跟著大罵紀舒:家里還有這么些田要種,要交公糧的!把三富的媳婦接走了,誰種地?難道都讓我幺妹種?讓鐵軍種?我們勇勇還要進城找工作的! 所謂交公糧,就是實物農業稅,直到2005年,農民才不需要一年兩次去交公糧。 紀老太又罵:手里有一萬多塊,卻不孝敬給家里一塊錢?這錢怎么來的?是不是不干凈?個妖精蹄子,是不是做了丑事? 在紀老太眼里,女人是沒有掙錢能力的,生來就是為了嫁人,cao持家里做牛馬,當然除了她自己的女兒。 聽到孫女掙了錢,第一反應竟然就是錢不干凈,不正經,可笑的是,這不干凈的錢,她反而還要拷問一句,為什么不孝敬給她。 紀舒聽了mama的講述,一股惡氣上涌。 這些年,家里的地幾乎都是mama死命種,姑父勉強算老實,但是姑姑偷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爸和勇勇說是出去打零工,其實不就是想要偷懶?我爸在磚廠,一個月才拿幾個錢?還不如回來種地! 劉彩娟知道女兒說的都是事實,卻也是這些年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對的事實。 她性子溫順,有些鴕鳥心態,總是自己吃苦,也不愿意挑破問題。 就算讓他們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樣?但又是誰打了你?我絕對不放過! 紀舒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她已經接受了互聯網的洗禮,看透了某些農村家庭吃女人的本質。 紀舒估摸著是奶奶或者姑姑下的手,自己的渣爹紀三富雖然好吃懶做,但是卻不是一個暴力的人,主要是他懶,能躺著不站著,凡事都是靠他娘出頭,他為什么要動手? 可是劉彩娟接著講,紀舒才倒抽一口涼氣。 原來,打人的卻不是紀家人。 發現了信之后,紀老太和紀幺妹大鬧了一場。但是因為臨近過年,總歸是要在其他親戚面前裝作一團和睦,想等過了年,再來好好解決紀舒。 紀幺妹更是想借著機會,讓紀舒把二廠的工作讓出來。 紀老太卻是看上了那筆錢和進城養老的機會,總之是各懷鬼胎。 鬧歸鬧,事情還是控制在家里,紀老太也不愿意被其他親戚知道了這些事。 萬萬沒想到,就在昨天晚上,一群人來到了紀家,自稱是紀三富在鎮上磚廠里的工友。 這群人推開門就是大嚷大叫,說是紀三富欠了他們錢,不多不少,正正好是一萬兩千元,就是紀舒在信里寫的,手里剩下的錢。 怎么會這樣?紀舒按耐不住發問。 我們都懵了,而且可巧,那天你爸爸本來應該回家里來殺豬過年,卻沒想到他根本沒回來! 劉彩娟接著講道,那群人兇神惡煞,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磚廠的工人,說是手里有欠條,而且欠條上的簽字和手印卻是劉彩娟的。 這是怎么回事?紀舒皺眉不解。 我這才記起來,元旦過后,你爸爸有一天晚上突然對我說,村里要求超生的孩子登記父母信息,不然不給上小學。因為甜甜是計劃生育之后超生的,所以我也沒多想,就在你爸爸給我的一張白紙上簽了字、按了手印。誰知道,竟然被你爸爸騙了,把那張白紙做成了欠條! 然后呢?紀舒焦急地問。 我當時又急又氣!就去搶那張欠條,和那伙人就拉扯起來了,被人抓了幾下,倒是不嚴重。那伙人在家里翻翻找找,沒找到你爸爸,砸了幾個碗,就走了,說是還要再來。 劉彩娟臉上的傷痕確實不算嚴重,但是紀舒心里還是非常心疼。 她趕緊握住mama的手,媽,我們這就回紀家村,我去報警,我非要這群人給我坐牢! 劉彩娟搖頭,現在還是要先找到你爸爸,把事情問清楚!今早我們又去找了一圈你爸爸,竟然沒有找到,又去報了警,警察同志卻說成年人不見了,一般不給找,除非有證據證明是出事了??墒俏覀兡睦镉惺裁醋C據?至于那伙人,也只打碎了幾個碗,能把他們怎么樣?最多關幾天,還是不解決問題啊! 她又嘆氣:那欠條寫的是我的名字,你奶奶竟然對我說,要我回娘家,不然萬一過年的時候那群人又來要債,給她丟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