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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會怎么會在那個少年的身體里? 只見他站起了身,頎長的身體飄了出來,剎那間,就來到了她的面前,邪道:你說,是本將軍驚詫,還是你更驚詫呢? 她嚇得渾身發抖,明顯這個驚詫的人是她自己。 他身上的怨氣壓得她胸口氣悶,就像有一萬座山壓著她一樣:將軍,你怎么會在他的身體里? 他手腕高抬,揚手便向她揮了去:本將軍的仇,自會報,多謝你的提醒,但是現在,你才該去黃泉路了。 將軍饒命啊!將軍!她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長袖,大聲求饒了起來。 將軍,別殺我!我還沒有見到程郎,別殺我!她漆黑的雙眼流下了兩行明亮的清淚,程郎生前最敬仰將軍,他死后也沒能入黃泉,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我還要去找他,將軍你別殺我,求你別殺我! 他的手生生頓住了,最終還是沒有朝她揮下去,魂飛魄散終究還是太殘忍。 他閉上了眼,沉聲道:你的怨氣太重了,你該去超度。 隨后,他的手對著她施了一個束縛,她便無法再動彈了,他再借力封住了她的嘴:有些話,你不能再說了。 她倒向了地面,這時,段京遙帶著人恰好趕到,撥開黑霧朝著她跑了過來。 而他也在這時回去了謝零離的身體里。 因為太過疲倦,所以他一進入謝零離的身體里就長睡了起來。段京遙循到姜夢槐的哭聲,來到了她的身邊,蹲下來查看謝零離的傷勢,檢查一番后,他又為他渡了靈氣,道:師妹,別擔心,只是被怨氣傷到心神了,放心吧,讓他睡上一覺就會好起來的。 姜夢槐聽到這話,終于抬了眼,眼睫毛上還掛著一滴淚珠兒,問:真的嗎?師兄。 真的??鞄匚堇锶グ?。段京遙溫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在這一刻,他知道了自己永遠都比不上她懷里的那個少年了。 待他們走后,段京遙就組織著其他幾人,在宮里進行了一場大型超度會,對地上的程蝶衣進行靈魂超度,以此來化掉她身上的煞氣。 姜夢槐在屋里守著謝零離,大概過了一個時辰,他醒了過來,她慌張地趴到他的床前:小謝,你醒了? 她的臉都已經哭花了,可是仍舊在盡力保持微笑,謝零離的神思并不清醒,盯著她喃喃道:師姐,我好困 自從他死后,就變得嗜睡,他總覺得自己很困,總是喜歡躲進棺材里睡得天昏地暗。 他害怕醒來 他只好把自己墜入無邊夢境之中,逃避那些慘痛的現實。 困了就再睡吧。姜夢槐輕聲安撫他,把眼睛閉上。 他眷戀地再看了她一會兒,隨后又將眸子闔上了。 姜夢槐又守了他一個時辰,見他睡得很熟,身體也沒有大礙了,才起身離開:小謝,在這里乖乖等我回來,我出去了結一些事情。等我 她隨后就一個人出了宮,誰也沒有告訴,獨自去了城中的那座陰月山莊。 或許不該再稱這里為陰月山莊了,而是應該稱這里為將軍府。 一座廢棄的、被貼上封條的、世人都要遠離的兇宅。 可是這也是曾經多么氣派、無數人踏破門檻的將軍府啊! 這里面,住著的,都是將軍府的亡魂啊。 一個曾被世人敬仰的大將軍,死后的府邸卻變成了惡鬼的聚集地,成為了夜里狂歡的墳葬場。 多么心酸又可笑啊。 她避開了府里的那些鬼,來到了一間名叫山月閣的地方,這里是曾經她和謝零離來過的那間屋子。 她推門而入,再次回到這間靜雅的房間,再次去看里面的物件,她從來沒有想過,這里竟然會是他的房間。 曾經的她,無數次幻想他的家在哪,他叫什么名字,他的身邊有什么樣的人,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他的身份竟然會是那個遠近聞名的紅衣小將軍。 他啊,自始至終都是一個騙子。 他還假裝成一個侍衛呵呵。 她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來到書架旁,隨意地抽出一卷竹冊,可是卻一不小心弄翻了一本書,書落去了地上,她蹲下身子去撿,卻意外地在書架下面的縫隙里看見了一只小螞蚱。 她目光一動,將它撿了出來,吹干凈了上面落的灰,驚詫地盯著這只用棕葉折成的假螞蚱。 這螞蚱,竟然還在他的屋子里! 七年了,它還在。 這是她當年送給他的賠罪禮,沒想到時隔這么多年,她還能看見它。 雖然它已經落進了塵埃中,被埋藏在了歲月里,可是仍舊令她心戰不已。 她拿著那只螞蚱又走出了房間,在外面的木板臺階上坐下,臺階下是一片簇擁成團的薔薇花,那帶著刺的枝條伸到了她的手腕上來,而她就任由著它們靠在自己手上,也不覺得那刺刮得她皮膚疼。 薔薇花旁的梨樹又開花了,在幽幽夜風中颯颯飛落,撲向她的面門。 她在這片飛亂的淺白梨花中,又流下了一行淚。 她記得自己遇見他的時候,也是梨花開遍山頭的季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