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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母親的面前談論子女的生死,這實在是個很殘忍的事情:是婉兒 在聽到凌錦心最后的話后,凌睿沉默了。其實這個結果和他猜的也八九不離十。 當時先太子叛亂在圍獵場殺掉先皇,而當時他們被歲桉派去的黑衣人找到,保護者他們逃走,他們去找了凌婉兒。 但是當時的她很不屑,拒絕和他們一起逃跑,反而笑著毫不猶豫投入了顧承允的陣營。 甚至因為她的告密,讓他們夫妻二人險些雙雙殞命在圍獵場。 凌睿因為凌婉兒的所作所為寒心,直至今日未散,雖然她是庶女,且是半路殺出來。凌睿承認對她不如歲桉那般上心,但也從未輕視。她作為國公府的庶女,比很多嫡貴女都過得好。 他不明白她為什么會這樣做。 凌睿不說話,凌錦心便也坐著吹涼風等他。 半晌后,寂靜的夜里傳來低沉的聲音,像是一夕之間變得蒼老粗糲,凌睿啞著聲線道:就這樣吧,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凌錦心沒有說話,沉默陪著自家大哥坐在稀薄月色下。 兩人對坐許久,直到夜深涼風襲來,喚醒了凌錦心的心智叫她回神,她才撐著桌子直起久坐早已經僵硬的后背。 正打算告辭離開之時,又被身后的凌睿叫住。 凌錦心從小到大,頭一次聽到自家哥哥的嗓音沙啞沉重到如此地步,帶著一絲顫抖問道:錦心,你,你覺得歲桉 還不待凌睿問出問題凌錦心便搶著回答:能醒過來。 她堅定道。 凌睿詫異,連他都不敢妄下如此斷言,錦心怎會 凌錦心轉過身,面對凌睿,看著他這幾日瘋狂肆虐,已經斑白了的發鬢,沉著聲線道:哥,歲桉是我看著長大的,我相信她不是那么軟弱的人,而且 就算歲桉真的有什么意外,那人也不會讓歲桉出事的。 那孩子幾年前被寄養在她膝下,當時她只當兩人皆是被迫,被強行拴在一起,也就是在那段時間,他同歲桉同進同出,關系漸好。 這幾日她看的真切,那孩子對歲桉絕不是簡單的喜歡,是近乎瘋魔的偏執和瘋狂,在被養入她膝下沒多久就逆風翻盤掌握實權。 她原以為他想要的是至高的權位,經過這幾日她倒覺得,或許從一開始他想要的就不是那個萬人之上的冰冷的寶座。 就算歲桉到時候真的她相信那人一定會拼盡全力救她,不惜一切代價。 * 顧淮景出去端著藥再進去的時候,屋里方才那群太醫已經退下了,除卻虞歲桉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便只留下一個郁珩。 眾人散去,屋內不免冷清。 顧淮景將藥碗放到桌上:藥我端過來了,煎藥的太醫說,藥一直溫著,對藥效不好,能喂進去一點還是喂進去,一直這樣拖著也不是一回事兒。 煎藥這種事事情,原本交給太醫院學徒來干便是綽綽有余,但虞歲桉對于大家的重要程度,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尤其對郁珩,他直接派了一名太醫去煎藥。 在太醫院能混出名堂叫得出名字的太醫,都是年事已高,煎藥這回事兒怕是十數年來頭一遭。 屋內人沒有回話,但是顧淮景知道他聽見了。 他顧自坐到椅子上,趁著郁珩還在感覺忙里偷閑同郁珩談點別的事情,現在禍事剛平,正是危急存亡之際。 郁珩整日整日的陪著歲桉,每日要批閱的東西依然一摞一摞的往外搬,幾乎殫精竭慮,這幾日晚間,他來看歲桉的時候,都看見旁邊郁珩暫住的房間燈火通明。 但宮中百廢待興,很多事情都待郁珩定奪,沒有主心骨不行。 虞君山虞將軍目前守在西北關外,我們兩次內亂,雖最后結果是好,現在局面也勉強穩定,形成平衡,但關外以突厥為首的那些人已經蠢蠢欲動,昨日關外傳來的信件,不過短短幾日,兩方已經數次摩擦。 遲遲未動兵,一是畏懼虞將軍的威名,二來也是在試探你的底線,想看你對他們的容忍度到底在哪里。 突厥自從數年前戰敗之后,便自詡大周附屬,而后兩年前做足準備妄想進犯,又被初出茅廬的郁珩一路打回老巢,不過短短兩年,它便又蠢蠢欲動。 是想趁大周內憂陷大周于外患,這幾日邊關摩擦不斷就是為此。 同時眼下大周誰做主,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在試探郁珩的態度,看郁珩對他們容忍度底線在哪里,并借此機會搞清楚郁珩對他們的態度。 郁珩從床上站起,走到桌前端起藥碗。 這樣的場景顧淮景已經見過許多次,每次郁珩都是沉默著與他擦肩而過,在歲桉屋子里呆著的時候,郁珩從不談論公事。 他在心里嘆息一口,以為這次也是一樣,誰知郁珩端起碗之后,在原地站住。 著人去給突厥遞信,他們要想開戰,可以。郁珩拿著勺子在藥中晃幾下,滿不在乎道:大周只不過偶然經歷一點小事情,不過死了個皇帝太子,還由不得他們隨意動土。 顧淮景得了命令,點頭,旋即下意識走到床前查看床上人的情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