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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珩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拍了拍手,拍拍身上本不存在的塵土,渾然不在意道:那些人圍著車,我下不來,就撒了一把碎銀子。 魏云點頭,他剛才看見了。其實在當時那種情況下,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情況如何。兩人邊走邊說。 今天他出宮,其一是因為陪虞歲桉,其二就是為了要實際在城外流民處看一看,考察著數千上萬流民的真實情況。 因為上午的時候有事脫不開身,中午也趕不過來,所以郁珩早先安排了魏云提早來考察,他稍晚些午后到。 殿下,情況如今所見。魏云擰著眉,斷下結論:不樂觀。 流民數實在太多,遠比上報朝廷的要多,不只是刻意瞞報,又或是這段時間又有新的流民涌入,歸結下來,人比我們想象的要多。 魏云看起來有些惆悵。 本來開始時候殿下同他說的時候,他們從皇上那邊得到的消息是一萬兩千人,可是今日真的到了之后,才發現遠不止這個數字。 多少人。郁珩問道,打量著腳下兩旁的流民。 還沒有確切統計過,但我派人粗略數了一下,保守估計,近兩萬人。 兩萬?郁珩有些詫異。 他雖然想到了人肯定要比皇帝說給他的多一些,但并未想到竟然會多出這么多人。 但是 兩萬也無妨,只不過搭建安排臨時住所麻煩些,其他倒不是什么大問題。人多其實對我們也未嘗是壞事,修筑工事本就消耗巨大,對于人力財力都是一筆巨大消耗。 說是一萬流民,但其中真正能征用修筑工事的并不多,折算下來也不過寥寥數千,要分配修筑各個款項中辦事,分下來其實每一項人都不多。 現在兩萬人我倒覺得這個人數剛剛好夠用。 兩人一路行到流民后方處,一處圓身尖頂的地方,是先前郁珩叫人提前搭建的臨時辦公之處。 他走幾步坐到帳篷大門正對的木桌上,安穩坐下,自顧倒一杯茶水,然后聽著魏云的疑問。 雖然是這樣魏云面色怪異:殿下,請恕魏云多嘴,雖說殿下的法子很好??梢詾槌⑹∠乱淮筱y子,但 從那群眾朝臣富賈手里扣錢財,怕是不會那么容易。 魏云說這話其實也是基于對大周的考量,畢竟自家主子要辦的這件事情,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那些朝臣商賈一個個都是油腔滑調的老狐貍。 他怕自家小主子會吃虧。 郁珩聞言也不著急,吹了口熱茶,整張臉埋在蒸騰熱氣里像蒙上一層霧氣:不,對于我們來說,錢財是最不用擔心的。 魏云不解:為何。 郁珩將茶盞放下,雙手交叉置于桌面:因為第一個出頭募集的人,是皇上。既然皇帝以及開口,又是打著如此冠冕堂皇的為國為民的幌子,那下邊朝臣便不會反對,如果身為第一個的皇帝捐的多,那么下邊朝臣再少也不會少到哪里。 而商賈就更不用擔心。 魏云站在下面看著自家主子在桌位上,嘴角含著一抹譏笑:那些個老狐貍,最是會審時度勢,一向都是緊跟風向,朝廷做什么他們一定不敢反對,而且這些人還都自詡家財萬貫。捐的定是比那些朝臣要多得多,說不定再爭相攀比一下。錢財自然就有了。 魏云擰著眉聽著郁珩說著這番話,越是聽到后邊眉頭越是舒展,同時心底也暗暗震驚于少年的謹慎,如此年級竟然就將事情看得如此透徹。 殿下說的在理,是我想的過于表面,沒想的更深層透徹。 他俯身朝郁珩拜了一拜。 之前他雖然視郁珩為主子,但是打心底里還是覺得他年紀小,心智不成熟,還覺得不甚擔事情。但經過剛才之后,現在的魏云由心中感發視郁珩為真正的主子。 若以前是責任的話,那今日就是敬畏。 魏云這些細枝末節的變化,即使很微小,但是也并沒有逃過郁珩的法眼,坐在高位上的他幾乎一眼看穿了郁珩的想法,不動聲色勾了勾嘴角,眸底一片冷色。 卻在魏云抬頭前將眼簾低垂,將情緒全部壓下。 他從座位上站起。 安置流民的事情明天等皇上派的人到了,再開始。今天先陪我去一個地方。今晚記得找一隊人守住這帳篷,不要被那些流民沖毀。 是。 而此時同一時刻,國公府,浮翠閣。 屋內四腳香爐中淡香飄忽著透過鏤空扶搖而上,飄到半空又哄然而散,轉眼就消失不見,淡淡檀香盈滿整間屋室,與古拙的家具遙相輝映,襯的整間屋子溫暖又舒適。 但是此時此刻,溫暖的室內,氣氛卻是非同一般的緊張。 虞歲桉低著頭手安分交叉放置在小腹處,眼觀鼻鼻觀心的盯著自己的腳尖,而偌大屋室內的另一個人卻端坐在美人榻上,端著一本話本不徐不緊的看著,徹徹底底將虞歲桉忽略了透。 雖然這人這么冷落虞歲桉,現在她也是不敢有半分怨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