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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木在原地不動,許久之后,才擺擺手叫王泰和下去,王泰和順從下去,然后在路過小學徒時候將人拽起一并帶走。 當然顧明正也并未多說什么,此時他的心思全都在另外的事情上。 太醫院的人一走,這么偌大的偏殿竟一時間無人說話,安靜的讓那個人心慌。 顧明正沉默走進屋子,走到床邊,看著躺在床上臉色慘白還摻來點不景氣灰白的人,他突然就想到剛才從屋子里斷出的一盆盆血水。 要流多少血才染紅那么多盆水。 他細細看向郁珩,少年眉目舒朗,容顏如畫,鴉羽般柔順的眼睫安靜遮上眼簾,在眼窩出投出一片陰影。 顧明正突然發現自己在這是多年間,從未好好看過郁珩的臉,雖然每年都會應付差事般的匆匆見一面。 但是他從未仔細看過他,不知今日是在燈光的照耀下,還是其他什么原因,總之他發現郁珩的眼睛很像郁綰。 而眉目像他。 像是多年感受不到的血緣終于打通,一時間顧明正竟然在郁珩身上感覺到久違的父子感覺,然后緊接著就是一陣悔意。 他確實是對郁珩不太好。 顧明正皺著眉想,其實是很不好,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認,但看郁珩現在骨瘦淋漓的樣子,他就說不出對他好的話。 他思緒紛飛,轉眼回到十六年前。 當時的他年少輕狂的,與郁綰在江南相遇,兩人一見鐘情,算是兩情相悅,后來他帶她回宮,一開始兩人還能恩愛甜蜜,到后來郁綰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差。 直到她懷上郁珩之后,那時候兩人關系已經降到冰點,顧明正又是心軟去看她,卻總是沒她譏言諷語指槐罵桑的罵出來。 他當時初登帝位,心氣極高,一來二去也變不再熱臉貼冷屁股,甚至開始厭惡郁綰,連帶著肚子里的來的郁珩也不喜歡。 他還記得郁綰生產前,他去見她,被郁綰罵出來,她披頭散發兩眼布滿紅血絲,朝著他大吼叫他滾,還說什么他不配做他孩子的父親。 顧明正一時怒上心頭,當場拂袖而去,后來沒想到郁綰他雖然不舍,但是一直憋著一口氣,再加上當時煞星傳聞正盛,眾朝臣天天上奏說是要將煞星幽禁服眾。 所以他頭腦一熱,在郁珩五歲后就真的放任冷宮不在管教。 在冷宮一放就是十年,顧明正看著郁珩與他萬分相似的眉宇輪廓有些出神,他心軟了。 本就是他和郁綰兩人之間的恩怨,牽連郁珩這么些年也算受盡無妄之災。 顧明正又想起王泰和說的新傷舊傷,那舊傷怕不就是中秋宴會上他下旨打的那三十大板? 當時只顧扳回一局叫王啟山下雍州,想著趕緊解決水患修理大壩,當時對郁珩確實是沒有過多考慮,只當以后會補償。 如此種種數次事情摻和起來,饒是顧明正當上皇帝多年臉皮似城墻厚也不由得心生愧疚。 確實是對郁珩虧欠良多 顧明正站在郁珩床前思緒雜亂,直到李德貴沖進來:皇上,華陽宮那邊傳來消息 顧明正冷著臉回頭:說什么? 李德貴幡然跪地:說是虞大小姐那邊情況不太好,高燒不止,怕是傷及根本。 顧明正大怒:一群廢物。郁珩中了刀都被治好,虞歲桉不過落了水竟嚴重成這個樣子! 他死擰眉頭腳下不停往華陽宮走。 第24章 大夢清醒 午夜時分,華陽殿燈火通明。 紅燭搖曳,燭淚沿著柱體流滿了燭臺滿身,甚至溢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里屋是喧熱吵嚷,聲音又雜又亂,細聽還夾雜著凄愴哭喊聲,為死寂一般的永暮黑暗拉開篇章。 外屋紫檀木桌上茶水涼了一杯又一杯,不知是什么時候,在李德貴又俯身為他換了一壺茶,重新添茶時,弘仁帝還是忍不住了。 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李德貴看看天色,心底估摸著回答:回皇上,大約丑時。 丑時顧明正口中喃喃,望向里屋,還是一片吵雜,從戌時到現在都還沒個結果? 這樣想著,此時太醫正巧出來,迎面就撞上正煩躁至極的皇帝,顧明正起身揉著眉心肅然道:里面怎么樣,歲桉好點了嗎? 孟錢正本本來在里面剛忙活完,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外走,也沒注意看旁邊坐的是誰。 沒成想一出來就撞上了皇帝的槍口,言語肅穆氣場強大,好像他只要說出半個虞歲桉不好,皇帝立刻就會將他立斬于此。 他腿軟跌倒跪趴在地,顫顫巍巍的回答:回皇上,虞、虞大小姐沒、沒事。 皇帝后背繃緊,就怕這人說出個什么好歹,他現在還指望著虞君山去替他平了云州流民□□,要是虞歲桉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事了。 他怕是要為此事頭疼上好一陣兒。 顧明正登時松了一口氣,但又立刻轉換態度:里面到底什么情況,既然沒事其他太醫又為何還不出來? 孟錢正聞言擺正身子:虞大小姐由于在水中時間太長,加上深秋天氣寒涼,虞小姐又體質薄弱,傷了根本,所以在夜里發起了高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