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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了看陪著站在這里的幾個皇女,也讓她們先散了,剩余的事,留在這里也是無甚用處。 見幾個皇女都一一離開以后,女皇才往德貴君的寢居去。 方芮為她推開門,女皇就看見直挺挺跪著的消瘦背影,聽到聲響,那背影僵了僵,才回過頭來望她,目光充滿希冀:陛下? 女皇跨進殿去。方芮便把門又帶上,自己在外間守著。 室內暗了一些,女皇卻步伐穩健的走了過去,到德貴君身前,她彎下腰伸手去扶他:阿宵,起來吧。 阿宵是德貴君閨中時的小名,他身居高位多時,女皇這樣親昵的喚他的小名,可以追溯到他剛入宮時兩人情濃的時候了。 德貴君看著面前女皇,有些恍惚。 他們都不再年輕了,他剛進宮時女皇還是個豐神俊朗愛笑的女郎,她朝他伸出手,就讓他一眼就傾了心,想要依靠余生。 這些年宮廷傾軋,他以為不會有當初那樣的純粹了??僧斉食斐鍪?,喚他阿宵的時候,他看著面前這個發絲摻了些白,和他有一個孩子,面容也愈發威嚴的女皇,當年的感覺再次席卷全身。 這是他心底沉默卻一直存在大山,也是他這輩子的倚靠,只要她動一動,就能讓他心海地動山搖。 他急急膝行兩步,像年輕時候那樣莽撞的要去抱她,久跪的身體卻僵硬不聽指揮,讓他直直撲進女皇懷里,他克制強忍的情緒終于管控不住,噴薄而出:陛下,我們的孩子看著她躺在那里,阿宵心里痛啊! 女皇的手收回來,轉而溫柔的揉了揉他的頭發:阿宵,會醒的,她可是朕和你的孩子。 德貴君在她懷里放聲哭了起來,自從接了五皇女回來,他就不敢哭了,生怕散了孩子的福氣。一直隱忍著,現在在自己的妻主面前,才終于找到了宣泄點,那些不安,惶恐,擔憂,隨著哭泣傾瀉而出。 女皇眼睛垂下,拍了拍他的背。 另一處寢殿,值夜的人也都撤了下去,只剩紅燭的的噼啪聲在殿內炸開。 譚昔兩手糾結的絞在一起,猶豫不決了半響,終于下定決心自己半掀開了蓋頭。 幾個大師說了,他和五皇女的八字最是合宜,今晚他只能獨自一人陪伴在五皇女身邊。 因此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四周,果然一個人影也沒有見到。 殿宇內布置的很是堂皇富麗,還隨處可見一些婚宴的喜慶裝扮,只是門窗上貼著不少符紙,才能讓人確認,不久前這里確實舉辦了一場法事。 譚昔動了動身子,皇家規矩嚴苛,一路上他時時刻刻都在注意自己的儀態,生怕哪里不得體。 現在才敢稍稍活動手腳,然后借著活動手腳的借口回頭去看床上躺著的,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 因著今日新婚,她梳洗一新后換上了紅色的喜袍,現在靜靜躺在床上。 五官似乎比印象里更硬朗一些,許是近些日子都在室內養著,皮膚也白皙起來,眼睛閉著,就像睡著了一樣。 和他見過的她一點兒也不一樣。她在譚昔的印象里,一向是神采飛揚,桀驁不馴的。 譚昔有些好奇,又有些擔心,再次環顧一圈確定四周都沒有人后,才忍住內心隱秘的羞澀和喜悅,大著膽子伸出手去,想要碰碰她的臉。 他手還沒落到五皇女臉上,就被一只大手帶著風聲鉗制住了,連帶著拽著他整個人都倒在了喜床上。 啊!他忍不住驚呼出聲,本能的就要呼救了,卻有另一只手死死蒙住了他的嘴。 譚昔驚惶的瞪大眼,目光下意識的想側身去看床榻上的五皇女:她可還沒醒呢,若是這賊子! 他想也不想的奮力掙扎起來,就聽到耳邊一身冷喝:誰派你來的。 這聲音清朗,只是透著一股虛弱,卻像極了譚昔午夜夢回時腦海里的聲音。 譚昔倏地瞪大眼,不可置信的抬頭望去。 他的上方,剛才還安靜躺著的人,兩只手死死禁錮著他,鳳眸半瞇著,還有些迷蒙,似乎是頭疼昏沉,她猛的甩了甩腦袋,眼神里終于多了一絲清明。 她瞇著眼打量了一下身下一聲紅妝的小公子,瞳孔一縮,低喃道:是你?又做夢了,是嗎? 譚昔沒聽清楚她說的什么,疑惑的嗚嗚兩聲,掙扎了一下。 卻見身上的女子仿佛被激發了什么兇性一樣,那絲清明消失,眼底閃過赤紅,目光雖然還看著他,卻已經迷離了。 但是即使如此,她手上的力量還是大的不可思議,甚至迅疾。 因為就在譚昔的愣神里,她已經單手扣住小公子兩只細瘦的手腕舉過頭頂,俯下身改用唇代替另一只手堵住了小公子的驚愕張大的唇。 唇上的觸感濡濕又溫涼,譚昔驚的還沒來得及反抗,身上的喜服就嘶啦一聲,在空出來的手里化為凌亂碎布。 燭光下,紅被里,卻忽然白的晃了眼兒。 五皇女眼底血絲遍布,她俯下身,空曠的殿宇里,慢慢響起難耐的,高高低低起伏的低泣聲。 似乎有女子恍惚的呢喃:這夢越來越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