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時間很快過去,廠房里已經嗡嗡嗡的。

    等到了中午，張剛主動先約另一位同志，錢同志，一起吃飯?

    叫錢明的是個又高又瘦的青年，聽到他的主動邀約后應下，他又看向陸秦,那個陸同志你要一起嗎?

    主要是上午他不經意提醒楊喜過來一事，他莫名對這位俊俏的男同志有好感。

    三個人吃飯,總有個被落下的,他客氣拒絕,謝謝錢同志了啊,你們先去吧，我約了別人。

    錢明迅速解下套衣后面的系扣，等一下出門方便脫，提醒他，那你快點啊，等下人一多，好吃的都被搶了。

    這都是他們昨日參加招工面試時吸取下的經驗，他們昨天不好意思去吃，結果去晚了都是盆底的菜湯菜底，純粹就是個幫忙舔盆的。

    張剛嘴上跟了句，那我們先走了。

    瞧著二人離開的背影，陸秦這才拿著牡丹款搪瓷杯不急不緩地往外走，走到門口脫了帽子和套衣，順便塞到一個不容易被人發現的角落，省得被人穿走。

    一整個消極怠工慢悠悠的。

    食品廠一共就一個大食堂，屋頂是磚瓦，走進去烏泱泱的人，大門正對面就是與隊伍隔著一條鋼鐵管還是鋼管的水泥打飯臺。

    四條隊伍都很長，伴隨著婦女男同志喊著多打點的聲音。

    幾個年輕的男同志女同志打好了飯，面帶笑容地地從隊頭拐出來。一抬頭便看見了容貌出色的青年。

    女同志挽著另一位女同志的手，停下來激動地笑著指了指陸秦這邊，見他看過來還紅了臉捂著嘴笑。

    陸秦也不尷尬，一手搪瓷杯一手插兜，隨意站在最右邊的隊伍，前頭打好菜的一個個挺直了腰桿子往后走，那香味直直地往鼻子里沖。

    他那淡淡定定的表情與前面那探頭探腦的人完全不一樣，好似一隊分成了兩派。

    徐有志從排隊時就東望西往，但一直沒看著陸同志的身影，等到打飯出來時，才看到排得很后與別人格格不入的陸秦。

    他端著飯盒過來，語氣自然，陸同志，我剛才找了你好久，對了，廠里為了歡迎春季開工，還有rou吃呢。

    他說著往前看了看，還有好長的隊伍，就是不知道陸同志過去能不能吃得到了。

    陸秦往他碗里看，上面一把燉爛的黃豆，還有兩塊豬腳rou，下面是冬瓜和南瓜。冬瓜和南瓜都是去年年底留下來的，他們大隊里家家戶戶都還有很多，這個很耐放。

    他伸手拍拍徐同志肩膀，露出大白牙，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事啊，你先吃。

    那陸同志你慢慢排，我先去占個座去。見他看著自己碗里的，他心想待會留一塊rou給他，省得連口rou都嘗不到。

    輪到陸秦的時候，打飯大嬸晃著手臂，她剛抬起勺子，一個大大的搪瓷杯遞過來，上面是醒目的牡丹以及公安與婦聯贈幾個大字。

    湊巧的是，這位大嬸剛好認字，她手一抖順便把搪瓷杯接過來，一抬眼便看見了俊俏的男青年，這男青年甚至讓她眼熟。大嬸拿著碗愣是拿出了自己給自己打飯的錯覺。

    徐有志把一塊骨頭小心翼翼地啃了又啃，一并吃下好幾口飯，余光還注意著飯盒里角落里更肥的另外一塊，那是他留給陸秦的，省得他后面連rou味都嘗不到。

    眼前忽然一道黑影投下，他剛要提醒說對面有人，一抬頭就先看見搪瓷杯里滿滿快溢出來的豬腳rou，隨后才是陸秦本人。

    如果說別人碗里的是黃豆燉豬腳，那么他搪瓷杯里的就是豬腳燉黃豆，主菜和配菜完全顛倒，黃豆的顆數都能數出來。

    他飯盒里的那塊rou瞬間就拿不出手了。

    張剛和錢明二人隔得不遠，就在右后方的兩個位置，錢明看著這邊驚呆了，你看見陸同志碗里的rou了嗎?

    他和張剛方才擠了好久才擠出來去排隊，兩人碗里都是只有兩塊rou，一大一小，大的那塊還不如陸秦碗里小的。

    這邊，徐有志咽下嘴里的飯，偏過頭咳了咳，臉都紅了，陸同志你這是有親戚在飯堂在工作?

    陸秦從口袋里拿出包裝好的筷子，一挑眉，沒有啊。

    說這話時，他把搪瓷杯轉過來面向徐有志。

    徐有志正好看到上面的大字，他錯愕地抬起頭觀察他，又低下頭，難怪呢。

    他累死累活跑過來搶，還不如人家一個搪瓷杯管用。

    他碗里多了幾塊rou，只聽陸同志道：徐同志，請你吃。

    陸秦也挺大方，主要是上回這個年輕男同志還送他餅干呢。

    錢明和張剛也看到了這邊陸秦的動作，一夾好幾塊rou在，他道：我們下回叫陸同志一起吧?

    張剛一聲不吭地往嘴里扒拉了兩口飯。

    徐有志不太好意思，直搖頭，陸同志你夾回去吧，我剛才吃過了。

    食堂的大師傅，廚藝還挺高的，剛才一口rou就夠他咽下好幾塊飯。

    陸秦已經把自己的碗挪開了，慢悠悠吃起來了，一臉滿不在乎模樣，徐同志你吃就是，上回我還吃你的餅干了呢。

    當然他就嘗了個味道，剩余的全部進孔東東肚子里了。

    見他吃得香，徐有志不再拒絕，又從兜里掏出包餅干來放桌上，陸同志你拿回去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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