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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尹崇月覺得蕭恪臉紅的時候真的像個小姑娘,但要是平常,她是絕對看不出這位威儀崢嶸氣質溫潤的皇帝是女扮男裝的。 還有點可愛。 就在尹崇月想再說點拉進兩人關系的話時,蕭恪忽然又板回臉說道:今日有一兩個人話里話外有意讓朕從官家適齡女子里再著意幾個充實后宮。 哪有寵妃就當一天新鮮勁兒就過了的啊尹崇月大為看不起這種行為,什么臭男人想得亂七八糟,無非是看我開了個頭,想讓自己家族的姑娘也進宮得見天顏給自己謀點好處吧。 尹崇月說到了點子上,蕭恪也是這么想的,多一個后妃他的情況就多一分暴露風險,但他也不是全無對策。 明日你繡些手帕香囊什么的,朕隨身攜帶。 尹崇月當然知道這是讓外面的人看出兩人新婚燕爾如膠似漆的小證據,然而她卻犯了難??墒腔噬?,臣妾不會女紅啊此時她說得都是實話。 想來她自幼跟在國師身邊,可能也不會這個,蕭恪一轉念又有了主意,說道:那就親手做點吃食點心,專門挑朕在議政的間歇著人送來。 臣妾不會烹飪 那就干脆,也不必做到朕跟前,每日只要在朕不在時,你多在殿內彈琴,就彈那些相思幽怨的曲子,最好讓所有人都能聽見知道。 臣妾不通音律 蕭恪瞪向尹崇月,語氣滿含責怪道:這些都不會,國師為什么要送你入宮? 這話就傷自尊了。 尹崇月心中很受打擊,她哪知道師父怎么想的,她也不想如今知道這樣會掉腦袋的秘密別無選擇,要是可以,她人就繼續留在宮外山上玄極觀,又自由又快活,哪用天天給太后罰站又要等皇帝晚上來聽一頓臭罵??赡苁菫榱私o皇上當姐妹吧。她不想頂撞得太厲害,可實在又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開蒙都讀得什么書?別告訴朕你不認字。蕭恪也覺得話說重了,語氣放得比方才軟了許多,但她實在是也很沮喪,自己心中除去父皇外最有智謀遠見,也是最疼愛自己的國師,怎么會做毫無運籌的事? 就是那些唄,大家都讀的。尹崇月回答的有點漫不經心,皇上念書讀什么,臣妾也讀什么唄。 蕭恪有點哭笑不得說道:朕是要讀經史子集和祖宗實錄的。 實錄我讀不到,可經史子集我也是讀過的啊尹崇月不明白為什么蕭恪會驚訝,這個難道不是大家都要讀的書么? 蕭恪愣住了。你的意思是,國師教過你這些?他忍不住挨著尹崇月坐下細細追問。 尹崇月點點頭,表情很迷惑,好像蕭恪在問個無需回答的問題。 旁魄而論都,抑非大人之壯觀也。何則?蕭恪忽然問道。 土壤不足以攝生,山川不足以周衛。尹崇月回答得不假思索。 出自哪里? 左思《三都賦》中的《吳都賦》。尹崇月覺得皇帝把自己當成傻子了,自覺補充,師父說《文選》爛,秀才半《三都賦》講得是三國地政之關、形勢之要,他老人家早就要我細細讀過的。 蕭恪忍不住又往尹崇月身邊湊了湊,問道:秦法繁于秋荼,而網密于凝脂這句話你可有學過? 這不就是《鹽鐵論》里的話么?前漢昭帝時,法儒兩家廟堂之爭對談后人稱為鹽鐵會議,桓次公現場紀錄編纂成書。尹崇月話匣子打開,心里話開始從嗓子眼往外涌,這書我和師父都很喜歡,讀過不下百遍,我看啊,后世文人但凡辯論,狡言詐語陰陽怪氣,全無《鹽鐵論》中前人引經據典縱橫捭闔的弘博談吐,當真是落了下乘。 好!說得好!蕭恪忍不住贊道,那朕再問你最后一個問題,這個可沒前兩個那么簡單了。 皇上問就是了。尹崇月略顯驕傲的微微仰頭,精致小巧的下顎像芙蓉怒放的花瓣。 你喜歡《鹽鐵論》,想必也喜歡《戰國策》中的縱橫家之言了? 正是。 那朕問你,范雎這位縱橫家你有什么見解? 尹崇月笑得很是自信說道:人人都贊范雎一句遠交近攻替是秦昭襄王的隆中對,但臣妾覺得,范雎論外事固然精彩,但他最大膽也最出色的卻言論是為秦昭襄王分析內政弊禍。 是么?為何這樣覺得?蕭恪靜靜看著她說道。 自古以來替帝王明判局勢,言外者多甚于言內,因為言內事總有諸多顧忌,就算有言內者,也大多從政局而非帝王自身經歷處境出發。范雎卻膽大得很,他不但說了內政,還從秦昭襄王身上說起,臣妾真心敬服。尹崇月被問出了興頭,恨不得將主張傾倒干凈,她雖然急切,可言語卻條理分明,字詞也清晰干脆,說到實處,不忘拿出手指比劃出來,其實秦昭襄王的處境就像后世韓非子所言,正式腓大于股,不能趣行,小腿比大腿粗當然寸步難行,而國家臣下、外戚和地方的權力大于帝王也是同樣的道理。只是韓非子的話可比范雎晚多啦!范雎說秦昭襄王對上害怕太后和太后外戚勢力的威嚴權柄,對下又受到官宦貴族的掣肘,說他自小幽閉在深宮當中,被左右近臣把持了思想和行動,毫無自己主張,就算有也不敢不能實行,說不定一生都這樣窩囊,半點也不像個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