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風情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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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雖然脾氣不太好,可什么都寫在臉上,心里根本藏不住事。這種女人,不就是只愛撒瘋的兔子?”辛益壓低聲調侃,“天天瞪著個紅眼睛,看著兇,其實一吼就慫?!?/br> 齊岷唇角微扯一下。 辛益以為他贊同,得意:“是吧?” 齊岷:“不是?!?/br> 辛益聳眉:“那是什么?” 大街兩側是擁擠的人潮,齊岷目光越過人海,投向天幕盡頭一點點覆壓下來的夜色。 “銀環蛇?!?/br> “哈?!” 辛益簡直疑心自己聽錯。 銀環蛇?那可是天底下毒性最強,同時外表也最瘆人的毒蛇。 齊岷目視前方,不做聲。 虞歡的確心里不藏事,什么都寫在臉上,乖戾,囂張??伤趺纯赡苁且恢蝗嵘频耐米?? 她分明是一條朝他吐著蛇信子的、惹眼的毒蛇。 * 拐過長街后,兩騎一車在一座懸掛有金絲楠木匾額的府邸前停下,齊岷、辛益翻身下馬,等虞歡下車。 半晌,馬車沒動靜,辛益反應過來,按規矩,他們是該上前恭請一下的。 辛益低咳一聲,知道齊岷肯定不會干這活,上前請人。 便在這時,春白掀開車簾,垂低眉眼走上來,向齊岷施禮后,低聲道:“齊大人……奴婢肩傷未愈,能否請您……扶王妃下車?” 辛益又一聳眉,心說這是個什么情況,轉頭去看齊岷。 齊岷眼微瞇,看向車窗。 窗內,虞歡側臉藏在昏昏日影里,神色不明。 辛益心里疑云更深,看回春白:“肩傷,不妨礙扶人下車吧?” 再說,王妃是瘸了還是瞎了,就非得要人扶? 春白的頭恨不能低進地里:“奴婢……” 賀府的仆從已恭候在石獅一側,見這情況,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杵著。 齊岷盯著車窗,對虞歡的企圖一清二楚。 他下馬,沒上前恭請她下車,她心里不痛快,這是其一。 其二,她那點玩火自焚的心思沒死。 所以,她差遣春白下來,用如此拙劣的借口請他上前扶人,可他還偏得答應,否則,她便能賴在車里坐一天,不下來。 得,越玩越大,是么? 齊岷不戳破,走上前,伸手在窗柩上一敲,當做下車提示后,走至車前。 虞歡不計較他不肯出聲恭請,迆迆然掀簾出來,目光往下瞄。 齊岷伸來一只手,手握成拳,是要她扶護腕,以免有肌膚之親的意思。 虞歡看向那只手。 節骨突起,輪廓似嶙峋的山,手背青筋如川。 這只手,是上次在她手腕上留下深深指痕的那只手呢。 虞歡唇角微微一動,伸手蓋上那手背,握住。 齊岷瞬間掀眼。 肌膚相觸剎那,燒雪似的,齊岷不及發作,虞歡撤手離去。 那焚燒冬雪般的詭異觸感隨之一剎而逝。 齊岷鎖眉,攫住虞歡的背影。 辛益走過來:“頭兒,走吧?!?/br> 齊岷斂眸,負手于身后,似在壓抑著什么,握拳的手沒有松。 作者有話說: 辛益眼里的歡歡:大白兔。 指揮使眼里的歡歡:蛇精。 — ps:大家知道歡歡是美女蛇就行了,不用去搜銀環蛇的圖片(切記)。 另外,下次又是周二見啦。 第十一章 ◎“你在等我?”◎ 青州知州賀云枱祖籍京城,乃是六年前外放至青州的,據說一心想要返回朝廷,所以逮著機會就跟京官走動。 接風宴擺在賀府正廳,戌時三刻開席,同席的除主賓齊岷外,還有賀云枱的三位同僚,以及其夫人馬氏。 馬氏自然是來負責接待虞歡的。 賀云枱早年待在京城里,對燕王、圣上爭奪虞歡一事一清二楚,且他心思向來敏銳,所以從齊岷護送著虞歡離開燕城的消息傳開后,便篤定圣上有意召虞歡入宮。 馬氏倒是勸過,畢竟謀反之罪非同小可,萬一圣上對虞歡并無寵幸之意,反而要按律懲治,那賀府豈不就是惹禍上身? 可惜賀云枱心意堅決,勢必要把回京的賭注押在齊岷及虞歡這里,馬氏勸不動,便只能提心吊膽地來了。 前廳外,薄暮冥冥,仆從引著齊岷一行走來,賀云枱忙帶領眾人起身迎客。 馬氏款步上前,目光越過前頭的齊岷,看到虞歡,很是訝異。 青州屬燕地管轄范圍,馬氏早前是見過虞歡的,知曉其美貌無比,可卻是頭一回見虞歡如此神采奕奕,眉梢眼角盡是笑,全然沒有半點喪夫的痕跡。 賀云枱的眼睛則是一亮,暗里朝馬氏使眼色,大意是:看,王妃盛裝出席,又一臉春風得意,可見是要入宮了,我的猜測乃是對的。 馬氏了然,略一頷首后,總算撤下愁容,熱情地恭請虞歡入席。 “齊大人常年在京城生活,頭一回來燕地,恐怕在飲食方面不太習慣吧?” 開席后,賀云枱熱絡地跟齊岷攀談起來,從菜肴聊起。席上有一半以上的菜品是照著京城風味做的,另一半則是燕地、奉天府的特色菜,不管齊岷是怎樣的口味,肯定都能挑著喜歡的菜。賀云枱從這里打開話匣子,既自然,又能順勢聊起京城的風土人情,提一提自己的懷鄉之情,可謂是用心良苦。 果然,聊開以后,賀云枱暢談起昔日在京城里的逸聞趣事來,陪客的三位同僚跟著附和,不忘替賀云枱吐訴久居燕地之苦。 齊岷不拂賀云枱的面子,但也不接茬。 酒過三巡后,賀云枱看著齊岷那張不冷不熱的臉,按住郁悒,笑道:“難得同齊大人暢飲一次,單是聽我在這里拉閑散悶,不免無趣得很。來人??!” 話聲甫畢,一仆從從正廳外走來。賀云枱道:“可都準備好了?” 仆從應是,賀云枱便吩咐了一聲“上來”。 眾人看賀云枱這架勢顯然是備有驚喜,不由翹首以盼。齊岷放下酒杯,側目朝廳外望去,眉頭微微一蹙。 夜風起伏,一大群鮮眉亮眼、彩袖珠履的舞姬從廳外飄然而來,后面緊跟著懷抱琵琶、手持蕭笛的伶人。 一位同僚眼睛一亮,撫起掌來。 賀云枱怡然道:“都說燕歌趙舞,觀者忘疲。別的不提,燕地的樂舞確實跟京城別有不同,齊大人初來鄙地,不欣賞一番,回京以后恐怕要有人說我招待不周了?!?/br> 說話間,席間已響起優美樂聲,衣香鬢影在燭燈底下聚散,簇擁著中間一位身著煙紗散花裙,袒露半臂,姿容昳麗的舞女。 齊岷倒酒,神色淡然,瞧不出什么情緒。賀云枱正觀察著,忽聽得一人揶揄道:“賀大人請這樣貌美的舞姬來府上獻舞,夫人就不吃味么?” 賀云枱循聲看去,一愣。 虞歡坐在馬氏旁邊的筵席上,手里拿著一杯酒,漫不經意地欣賞著席間的舞蹈。 馬氏赧然,看一眼賀云枱后,忙賠笑解釋:“王妃說笑了,今日指揮使、千戶大人光臨,拙夫自然要盡地主之誼,要是請來的舞姬不美,那豈不是怠慢二位大人了?” 虞歡語調上揚:“哦,原來是請給齊大人、辛大人看的啊?!?/br> 席間歌舞不停,飛揚的彩袖從眼前擦過,虞歡望著對面的齊岷,齊岷也正抬眸朝這邊看來,丹鳳眼黑沉沉的,蓄著燭火。 二人目光無聲交匯,短短一剎,又被翩躚倩影隔開。 虞歡嫣唇微動,飲下杯中酒。 賀云枱坐在主座上,看馬氏順利化解虞歡的刁難,暗松一口氣。以前在燕王府宴飲的時候,類似的場面不知凡幾,燕王召來的那些舞姬甚至更性感,可虞歡坐在席間,根本一聲沒吭過,怎么今日就開始戲謔起他來了? 賀云枱有些郁悶,偏又發作不得,訕笑一聲后,嚷嚷著籌備不周,自罰一杯,算是給虞歡賠禮。 底下那三名同僚跟著舉杯,順勢恭維虞歡,說些何人能及她半分風采之類的話。虞歡笑,晃著酒杯不多言。 一曲罷,五名舞姬從宴廳中央散開,走至賀云枱右下首的五張筵席前,伺候貴人飲酒。 給齊岷斟酒的正是那名姿容昳麗的領舞,螓首低下來時,秀發拂過胸前春光,勾著人的眼。 賀云枱在上頭歆羨地看著,要不是顧及虞歡跟馬氏在,真想也攬一位舞姬過來。唉,早知如此,籌備接風宴時何不干脆設兩個宴廳,他們男人一個,虞歡、馬氏等女眷一個? “大人,請?!?/br> 賀云枱自是懊悔無及,底下則是另一派風光,那最美麗的舞姬手捧一杯瓊釀,笑盈盈送至齊岷面前,眼波瀲滟。 齊岷伸手接過來,沒抬眼。 “大人不喜歡奴家么?”舞姬撒嬌。 齊岷飲完酒,放下酒杯:“沒有?!?/br> “那為何都不看奴家一眼?”舞姬嬌嗔,湊近來,大片雪肌映入齊岷余光里。 齊岷瞥她一眼。 燈下,男人眼瞳漆黑似暗無天光的深淵,眼鋒則凌厲如刀,舞姬綻在臉上的笑容一僵,背脊竟似被暗箭瞄準一樣,瞬間發寒。 齊岷收回眼神,提壺倒酒,半晌,那舞姬才反應過來,從他手里拿回酒壺,玉手微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