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不緊張旁邊總有人會替你緊張，尤其是那種在考場外面現拿書各種背的同學，最容易營造這種緊張的氛圍感了。

    真是的，到了古代依然有這種考生，方瑜不由得在心里吐槽，學學學，你早干什么去了，現在你看書又能記住什么呢。

    又過了一會兒，管家說現在過去排隊正好，方瑜就下了車，先生和師母也跟著下來了，最后幫著他一起檢查了一遍要帶進去的東西，確認沒有半點疏漏后，才讓他去排隊。

    方瑜和互結的四個考生站到一起，這是劉秀才替他找的可靠考生，之前也見過面了。五個人沒多說話，就默默站著排隊，等待官差的檢查。

    方瑜深吸幾口氣，不想聽人群的吵鬧聲，就默默背著論語，心神越來越安定。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輪到方瑜，方瑜走上前去，讓官差搜查全身。

    方瑜今天考試穿的衣裳都是吳氏準備出來的，全都是新的，外面的兔毛斗篷還是特意為他訂做的。

    兩個官差檢查考籃，兩個官差盯著方瑜脫衣裳。

    早春的時節還是有些涼的，尤其現在還是黎明之前，正是一天里最冷的時候。方瑜脫下斗篷時就有些抖了，可他也只能繼續，等到貼身的小衣都被檢查完畢，方瑜才能把衣裳拿回來穿上。

    “行了，你進去吧?！币粋€領頭的官差說。

    方瑜這才能進入考場，他提好考籃，快步走進去，在考場的前院按照號碼排隊。

    他打了幾個響亮的噴嚏，這并不稀奇，隊伍里考生們的噴嚏聲此起彼伏。有的考生還比較倒霉，凍出了大鼻涕，可進考場又不讓帶紙，有鼻涕的考生也只能強忍著。

    終于等到所有考生都進了場，本縣的縣官大人這才露面，站在最前面點名，被點到名的考生要入中廳大堂接卷，同時還要作保的廩生確認，各種信息都能核對上才能進入最里面的考場落座。

    方瑜好奇地看著前面的知縣，這可是他來古代后見到的第一個官員呢。只見那位知縣身量不高，濃眉大眼，頭發油亮，肚子微微突出，往那一站就很有官威。

    這時候方瑜也不緊張了，反而還有些激動和好奇。

    很快地，知縣點名確認環節結束，所有考生都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方瑜坐在自己的小隔間里，有點懵圈。

    他居然運氣這么好，坐在了茅廁附近，俗稱臭號。

    方瑜聞了聞，現在天還涼著，味道還算可以，而且他這位置也不是緊挨著茅廁，還隔了三個人呢，也不算是最臭的臭號了。

    他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方瑜沒有功夫挑剔味道，他把考籃放在地上，先把考卷鋪平壓好，然后就蹲下來搗鼓小茶爐。先把爐子燒上，水熱上，他還冷著呢，急需一口熱水續命。

    方瑜背對著考卷喝熱水，生怕有水點子弄到考卷上。聽到外面有動靜，方瑜趕緊喝完水，坐正等著官差走到他面前。

    這位官差手里舉著的是考題貼板，是這次縣試的考題，會在考場中來回展示，而眾位考生手中的考卷就只是有紅線道格的白紙。

    方瑜把考試題目謄寫在草紙上，仔細讀題，都是之前先生講到過的知識點，方瑜的記憶力又好，所以答起來并不費力，只是要把每個字都寫好，最好還不要出現涂改的痕跡，確實是很費精力和體力。

    科舉考試容不得半點馬虎和分神，方瑜專心致志地答題寫字，再一抬眼就快到中午了。

    方瑜把筆放好，把凳子往后挪挪，保證自己動彈時碰不到桌子。

    他抻了個大懶腰，又仰脖活動頸椎，最后再抖抖疲勞的手腕子。方瑜打算休息一會兒，他已經答完一多半的題了，剩下的時間很充裕，他可以邊休息邊構思。

    直到這時方瑜才注意到跟前偶爾經過的考生。

    噢，對了，原來他旁邊是茅廁啊。

    方瑜忍不住勾頭看了看那邊的情況，突然就覺得呼吸的空氣更不清新了。

    不對不對，方瑜試圖用在現代知道的知識來說服自己的大腦——鼻子大概會在幾十秒內適應周圍環境的味道，之后就聞不出臭味來了。

    可他說服不了自己的大腦，他覺得有點惡心。

    作者有話說：

    方瑜小可憐：嗚嗚嗚，我臟了，我不干凈了……

    話說，我家邊牧伙同小博美把我臥室門口的墻皮給刨掉了……我當時是真想揍她了……主力軍就是傻邊，小小沒那么高！

    哼，生氣氣！

    第54章 初戰告捷

    惡心也沒用， 現在不是矯情的時候。

    方瑜觀察坐在對面的考生，大都在埋頭答題，也有少數幾個在扣手指頭， 過道里走動的人并不多， 廁所那邊也沒有人在排隊。

    方瑜覺得現在人少， 正好可以去方便一下，省得中午時人多，干什么都不方便。

    等官差走到他這里，方瑜舉手示意要去上廁所，官差就放他出來了。

    方瑜自打來到古代還沒用過這種公共廁所呢， 就算是私塾前院的廁所，那也比這干凈衛生得多。

    他憋著氣趕緊解決問題， 出來時正巧看到坐在最臭臭號的考生捂著鼻子啃饅頭， 不由得十分敬佩，真是個狠人啊。

    方瑜回到他的座位里，感覺世界都美好了不少， 就給茶爐添了炭火，在小鍋里倒上水， 然后拿出帕子沾水仔細擦手。

    等水燒開后加入一小塊豬油、一把蔥花、一勺鹽， 再打入一顆雞蛋，下一把銀絲掛面。

    不一會兒， 臭號附近的考生都聞到了面湯的香味。

    方瑜端著碗把鍋里的面條雞蛋挑了出來，美美地吸溜著， 感覺味道還不錯， 就是顏色差了點， 畢竟沒帶醬油嘛， 面湯就是白色的。

    吃完面， 又喝了兩口熱湯，方瑜的身上暖洋洋。趁著中午最好的陽光，方瑜又投入進答題的事業中，哪怕中午時過來上廁所的人變多，空氣變得更混濁，他也沒受多少影響。

    等他再一次停筆休息時，已經到了下午兩點多，小茶爐里的炭火已經快燒完了。方瑜這時已經答完了所有的題目，不過他還要再檢查一遍。

    大約又過了半個小時，外面開始起風了，方瑜裹緊身上的斗篷，有些猶豫，題都答完了，該檢查的檢查過了，他想交卷子出考場了，可周圍人也沒有交卷的。

    畢竟是很重要的科舉考試，方瑜還是定下心神，又從頭至尾一個字不落的通讀兩遍，確認無誤，就打算起身交卷了。

    一個巡考的官差把他領到考官處交卷，然后再把他送到正廳外的院子里，讓他在此站著等。

    方瑜站得有些累了，就把考籃放到地上，把身體重心從左腿轉到右腿上，然后再換過來。

    所幸，他也沒等太久，第二位交卷的考生就出來了，是那位坐在最臭臭號的堅強考生。

    兩人相視一笑，但沒說話，考場里是禁止考試交談的。

    等到交卷的考生數量到達了十人，另一個官差才過來領他們出去。

    方瑜站在最前面，也是第一個從考場里出來的，外面等著的考生家屬一看龍門開了都激動不已。

    “方少爺，這邊！”劉家的管家等在最前面，他和官差熟，就能第一個過來。

    “管家伯伯?！狈借し潘傻馗芗易?，他今天真是累著了。

    吳氏看管家領著方瑜出來了，連忙迎上來摸摸方瑜的額頭?！敖裉炖蹓牧税?！身體還吃得消嗎？”

    “師母，我不累，這斗篷暖和，在里面考試一點也沒覺得冷?！狈借づ氯侨藫?，特地表現出精神的模樣。

    “科舉考試哪有不累的?！眳鞘侠借ど狭笋R車，讓丫鬟端出帶過來的姜湯，還是溫熱的?！翱?，一口悶了?！?/br>
    方瑜謝過師母，仰頭喝下姜湯，然后就盼著趕緊回去，他下午沒去廁所，現在正憋著呢。

    等下了馬車，方瑜和師母告了聲罪，說明緣由，就飛似的跑了。

    吳氏偷偷笑了，先回正院，果然看到老爺在等她，她就把方瑜的情況說了一遍。

    “看來這孩子考得不錯啊?！眲⑿悴畔沧套痰卣f：“今晚的飯菜要清淡點，不能大魚大rou的，但還要滋補一點?！?/br>
    吳氏笑著答應道：“老爺說得是，回家道上我就派人去請老郎中了，等來了就讓老郎中給瑜哥兒診脈，再開些滋補的湯藥，這樣就能萬無一失了?！?/br>
    “還是你心細?！眲⑿悴艥M意地點頭，又派丫鬟月季去方瑜的院子看看。

    方瑜回到自己院子里，方瑾這時也是剛放學，見到考完試回來的堂弟他很興奮，就跟著方瑜，連方瑜要如廁他也想跟著。

    方瑜和方瑾這破孩子也沒什么可顧及的，直接一腳把破孩子踹開，把門鎖死，痛快方便。

    方瑾不放心，就等在門口，沒事還要和里面的堂弟對話?！靶◆~小魚，你沒凍著吧！你餓了吧？我給你留點心了，是棗泥的，你最愛吃的那種，你要不要吃??？還有蘋果，我特地給你挑了一個最大最紅的蘋果，還有你手腕子疼不疼啊，要不要膏藥敷一下手腕子??？”

    方瑜在里面待了挺長時間，可能是在考場里涼到了吧，他稍微有點拉肚子。

    對于扒在廁所門外面不斷喊話敲門的小破孩子，方瑜也沒有嫌棄，他知道這是來自堂哥的別樣關心，就頂著尷尬和臭屁小瑾聊了幾句，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聽小瑾同學說話。

    等方瑜從廁所里出來，他就趕緊讓唐媽給他打了盆溫水，好好洗臉洗手，再把衣裳都換了，他總覺得在考場熏了一天，衣服上都是廁所味。

    收拾好自己，方瑜也顧不上休息，就和方瑾一起去正院，他回來之后還沒向先生問安呢。

    進了正院，劉秀才看到方瑜氣色不錯，心中更是歡喜，催促妻子趕緊上菜，他也不問方瑜到底考得如何，怕給學生壓力，就只是關心他的身體。

    方瑜沒說自己分到臭號的事，一是怕影響大家吃飯的胃口，二是覺得這也不是什么大事，等第一場考試成績出來，他的名次應該能不錯，第二場考試就能分到靠前的座位，也就不會再有臭號的煩惱了。

    飯菜很快就上齊了，吳氏親手為方瑜盛了一碗鮮亮少油的雞湯，方瑜起身接過，其實他累得已經不大餓了，但出于禮貌和尊重還是一口一口喝光。沒想到，這雞湯喝完胃口也來了，方瑜比平常還多吃了一碗飯。

    晚飯后，老郎中也請了過來，就在正院給方瑜診脈。老郎中說方瑜身子很好，不用吃藥，但劉家夫婦還是讓他開了個滋補的方子，老郎中也順著他們的意開了一副溫養的方子。

    方瑜和方瑾在丫鬟的陪護下走回院子，方瑜一進屋就倒在床上，連鞋都是方瑾幫著拽下去的。

    “啊，我太累了，我睡覺了，明天早上別叫我啊?！狈借ふf完就睡著了，連外衣都沒脫。

    方瑾躡手躡腳地上前察看堂弟，發現是真睡熟了，就幫他把襪子脫了，再把被子給他蓋好，然后熄燈，他也躺到床上閉眼瞇覺，堅決不發出一點動靜打擾堂弟休息。

    第二天，在沒人叫醒的情況下，方瑜睡到了大天亮，他醒來時方瑾還在打小呼嚕。

    “喂，臭屁瑾，你怎么比我還能睡啊，快點起來啊，你上學要遲到啦！”方瑜的嗓子發干，說話的聲音非常嘶啞。

    “嗯哼——”方瑾閉著眼睛伸了個大懶腰，直接把被子踹到了地上?！鞍パ叫◆~，老哥我蹭一點你的紅利都不行啊，咱們再睡一會兒唄，我不吃早飯了?！?/br>
    “不行，你個偷懶怪，快點起來，我們兩個一起去吃飯?！狈借つ谜眍^捶方瑾，催他快點起來。

    “你把我捶疼了，我受傷了，我起不來了?！?/br>
    方瑾嘟囔著爬起來，認命地受小魚弟弟的管。

    兩人快速洗漱穿衣，又互相追著跑到正院，時間剛剛好，沒比平常晚多少。

    劉秀才和吳氏都有些吃驚，沒想到方瑜小小年紀參加完前一天的考試第二天還能爬起來準時吃早飯。

    劉秀才是個嚴厲與慈愛并濟的古代教書先生，見方瑜精神頭確實很好，就對他說：“你今天還是去前院學習吧，就是不要多寫字，手腕也是需要休息的，等明天第一場考試的榜單就能出來了，到時候為師帶你一起去看?！?/br>
    方瑜答應了下來，吃過飯后就和方瑾一起去了前院。

    到了前院方瑜也沒急著學習，他覺得現在應該適度的放松一下，就和谷子、小云一起在院子里玩了一會兒，等到上課的時間才去最東邊的一個小教室，這個教室就是給已經能參加科舉考試的學生用的。

    今年劉家私塾算上方瑜一共有三人參加縣試，其他兩位今天沒來，估計都在家休養生息呢。其他的學生就只有兩人了，都是過了縣試和府試的童生，但還沒考上秀才的。

    這兩人都是二十左右歲，身上穿著綢緞做的長衫，一看就知道是富家少爺。不過這兩人對方瑜都是客氣有余，平時交流得很少，可能也是怕尷尬吧。

    方瑜在教室里看了半天的書，劉秀才會過來兩三次，主要是來答疑的。

    等到中午吃完飯，方瑜也沒有繼續回來上課，他想休息半天，算是養精蓄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