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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九卿曉得他的脾氣,無奈地對宋研竹笑笑,低聲道:但凡高人脾性都與旁人不同,罷了,既是個上上簽,我們只當它是萬事大吉! 挽著宋研竹的手出來,問道:你方才上哪兒去了? 宋研竹斟酌了片刻,便毫無保留地將方才遇見趙思憐,及在后山中提到的她同陶墨言的話一一說與趙九卿聽,趙九卿聞言默了片刻,松了口氣道:好在墨言是個極有分寸的人,換做旁人,只怕此刻早被算計了去! 她這個堂妹,城府和心機比她想得還深,好在宋研竹不慌不忙地應對了,要是換個笨嘴拙舌的上去,今日只怕要折在這兒。 我瞧她是一早便算計好了。今日在此上香的人這樣多,若是墨言也同榮正那般輕浮,興許早就抱著她穿越整個護國寺,落在旁人眼里,也不知是怎樣的風月故事!趙九卿嘆了口長期道,好在墨言是個柳下惠,恪守禮法,將她留在林子里,否則我趙家姑娘的名聲都得賠進去。我雖惱她,又覺得她可憐你別瞧她平日里瞧著柔柔弱弱,骨子里比誰都要強得緊,兒時祖母特意讓我們幾個都去了閨塾,她一聲不吭,卻事事都要做到最好。琴不如我,便日日練夜夜彈,十個手指頭都破了還在咬牙練著,直到先生贊她一句好,諸如此類的事情從未斷過。原本她如仙女一般讓人捧著,如今卻跌入凡塵,許是瞧見了墨言,便將他當做救命稻草了! 她同陶大少爺是舊相識,陶大少爺總顧念她一些。宋研竹低聲道。 從前或許是趙九卿已有所指道:許她就尋思這一點才貿貿然前去尋陶墨言,只等他心軟,能送她去就醫,人來人往下,她許就能攀上陶墨言了只可惜她性子太過好強,應當是早就瞧你不順眼,才會選這么個地方同你斗嘴,原想順水推舟誣陷你一把,沒想到你卻不上當,狠狠地反擊了一回,更沒想到,竟是招來了正主兒事關陶墨言名聲,陶夫人怎么可能冷眼旁觀?所以這樣絲毫不給她留情面,毫不客氣地便將她推到了人前原本是算無遺策,敗就敗在她少算了一樣人心。哎,也是自作自受。 趙九卿頓了頓,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陶家與我趙家是世交,墨言更是從小便同小六玩在一塊。旁的說不上,這個我卻是了解的墨言很不喜歡憐兒。 啊?宋研竹有些疑惑。 趙九卿見她有興趣,壓低了聲音道:這件事過了許久,也是小六對我說的,你不提我都忘了。那年小六和墨言在我三叔家住了幾日,正巧被墨言瞧見憐兒凌虐下人她一向對下人極為嚴苛,那一日也不知發的什么火,讓個丫鬟吞滾油,小六和墨言正好路過,救下了那個丫鬟。 宋研竹恍然大悟:陶家正堂兩側掛的便是積善之家,必有余慶,陶家對下人一向仁愛,對大戶人家凌虐下人的行徑更是深惡痛絕?;蛟S只是窺見了趙思憐暴虐的冰山一角,陶墨言便如鯁在喉。 可是,百煉鋼也拼不過繞指柔,前一世的陶墨言,到底是怎樣敗在了趙思憐的柔情之下? 想起方才陶墨言站在她的身前護著他的模樣,她竟有些晃神:終其兩世,她所求所愿,不過是,有人能在她迷茫時為她點亮一盞明燈,能在她陷入泥潭時伸手扶她一把,風雨共度,同甘共苦。 陶墨言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在他跟前的那一刻,陽光落在他的身上,她望著他的剛毅的側臉,就在那一刻,她的心忽而頓了一頓就像是許久許久之前,她躲在母親的身后,第一次看見他時,他不發一言,只是微微一笑,仿佛整個時間都延緩前進的速度,她甚至能聽見花開的聲音 熟悉的感覺忽如其來,既陌生,又熟悉,熟悉地讓她心生恐懼和遲疑 宋研竹兀自出神,趙九卿仔細打量她的神情,面色凝滯,道:你平日一向不愛打聽旁人的消息,怎么今日卻對她二人的事這樣感興趣? 宋研竹不由一窒,垂下眸子掩飾道:好奇罷了。陶大少爺至今未婚,若是能同憐兒在一塊,也算是青梅竹馬,成就一段佳話。 青梅竹馬多了去了,要成就佳話,也非憐兒不可!趙九卿輕笑一聲,點點宋研竹的頭道:你呀,想事兒就是簡單了些!聽說陶夫人原是京里勇毅侯府的嫡出小姐,內宅夫人那些勾心斗角她早就看遍了。許就是在勇毅侯府看得太多,嫁入陶家之后她才從嚴整肅內務,決不讓陶家出勾心斗角的事兒。聽我娘說,當年她的鐵血手腕讓人驚訝也就是上了年紀了,隨陶知府回到建州后,才越發修身養性。別看她此時這樣平易近人,一雙眼卻是銳利得很,斷人無數,就憐兒那些小九九,在她跟前不值一提。說起來我當真羨慕碧兒,有這樣的娘護著,才能有這樣利落的性子。 話音一轉,又回到了趙思憐身上,有陶夫人在,憐兒想要嫁給陶墨言只怕不可能陶夫人喜歡的,怕也是利落爽直,玲瓏通透的人兒,憐兒心思太多了。 宋研竹想起上一世陶夫人對自己無來由的喜愛,默默地想,自個兒算不上利落爽直、玲瓏通透,想想卻覺好笑:要成親的是陶墨言,不是陶夫人,陶夫人再喜歡又有什么用,陶墨言的喜惡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