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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回道:初夏jiejie病了,花mama便臨時讓我來替她。 病了?宋研竹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在趙思憐來了之后,初夏就再沒有出現。 她心里頭生氣一絲不安,匆匆披了件披風,汲了鞋子便去初夏住處看她。走到屋外,便聽花mama擔憂道:這是怎么了,白日還好好的,夜里突然就發起燒來,還說起胡話。 床上的初夏嘴唇泛白,不安地打了個哆嗦,嘴里碎碎念著,不知在說些什么?;╩ama湊近了聽,當下臉色便不大好,自言自語道:不好,別是撞了邪祟吧! 什么邪祟!宋研竹在她身后突然出聲,把花mama嚇得魂兒都要沒了,一轉身,趕忙擺手道:沒什么邪祟,是老奴胡說!一壁說著一壁將宋研竹往外推,夜里更深露中,二小姐怎么能到這兒來? 正往外推,床上的初夏突然大呼了一聲忍冬,渾身打了個冷戰,又縮在一旁,漸漸地,便聽見初夏低低地哭著。宋研竹嚇了一大跳,嘴里仔細琢磨忍冬兩個字,忽而面色變得煞白如雪:忍冬,忍冬。忍冬就是當年那個被她訓斥了幾句就投湖身亡的丫鬟! 花mama忙要上前捂住初夏的嘴,初夏被憋得透不過氣來,漸漸睜開眼,見了宋研竹,忽而下床,雙膝一彎,跪在宋研竹跟前哭道:二小姐,請你替忍冬jiejie做主吧! 你個孽障,胡說什么!花mama要拉開初夏,初夏哭著道:花mama,你就讓我說吧!今天是忍冬jiejie的忌日,每年今天,我總能夢見她忍冬jiejie她她死得冤枉啊! 花mama愣在原地,道:當年忍冬是自個兒投湖,有什么冤枉?為了她,小姐受了好大的驚嚇,夫人下了死令不許眾人再提她,你又何苦舊事重提,徒惹小姐難過? 不是!初夏深深地彎下身子,哭著對宋研竹道:小姐,忍冬jiejie不是自己跳湖的,更不是因為您的兩句話,她就想不開!忍冬jiejie家中還有老子娘,還有弟弟,她一直對我說,攢她攢夠了錢,就到夫人那求個恩典,放她回去同家人團聚!她說過,不管受多少苦,她都會忍下去,所以她決計不會跳湖她是被人害死的! 你說什么!宋研竹心下大駭,花mama也是愣在原地,低聲斥責道:初夏,你可不許胡說! 若奴婢胡說,就讓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初夏道。 多年來一直積郁在宋研竹心頭的一塊重石,忽而有了一絲松動。宋研竹忙扶起初夏,肅色道:把你知道的,一字不落地告訴我! 初夏頓了頓,望向桌面的燭火,似是又回到了好多年前,那會,忍冬還在。 當年她還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被賣入宋府之后,她謹小慎微地活著,因著芍藥強勢,她一直都被芍藥欺負著,每每這個時候,忍冬便站出來護著她。那一年,趙思憐來到了宋府,初夏頭一回瞧見這樣一個水晶娃娃一樣的姑娘,便心生喜歡。沒想到忍冬卻告訴她,千萬要小心趙思憐。 當時她有些疑惑,忍冬在私下里悄悄告訴她,她瞧見好幾回,那個水晶娃娃一樣的小姑娘,一生氣便拿起細針,直接將針扎到身邊丫鬟的身上,那些丫鬟痛也不許說,只能忍著。若是丫鬟表現出一點的掙扎和痛苦,她便越要往多扎上兩針。 當時她都聽傻了,悄悄記住了忍冬的話,結果沒過幾日,便聽聞忍冬被二小姐當眾呵斥,還被二小姐當眾扒了褲子打板子。當夜原是她當值守夜,她卻偷偷溜出去想要安慰忍冬,結果就瞧見 二小姐,忍冬jiejie是表小姐親手推下去的!初夏說著,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奴婢永遠忘不了當時表小姐推忍冬jiejie入湖時候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興奮的,像是一個惡作劇的孩子。當時我就躲在一旁,因為太害怕,我一句話都不敢說,悄悄地又折回到屋里。我當時真的以為表小姐只是惡作劇,惡作劇后會把忍冬jiejie再救上來,可是隔日我便聽說忍冬jiejie死了二小姐,我也是害死忍冬jiejie的幫兇啊,當時只要我叫人,忍冬jiejie興許就能活下來。 天吶花mama驚呼出聲,當年表小姐不過是個娃娃,怎么能這么狠毒? 初夏忍不住啜泣,當年她實在太小,只覺得懊悔萬分。整件事情在外人聽來匪夷所思,可就是這么一個玲瓏剔透的水晶娃娃,當年殺了一個人,并且將所有的罪名轉嫁到了旁人身上。她當下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后來她每每想說,卻因著宋研竹和趙思憐的好關系而望而卻步。等她再大一些,已經錯過了說這些的機會,而宋研竹已經不是小時候敢愛敢恨的那個宋研竹,變成了懦弱的小姑娘,在府里甚至說不上一句話來,她越發不敢說出真相。 直到她漸漸發現宋研竹的變化,直到她發現宋研竹是信任她的,直到今日,她再見到趙思憐,所有的恐懼、懊惱、后悔突然交織在一塊,讓她義無反顧地全數說出口這或許是孤注一擲,若如前世,宋研竹決計不可能信她任何一個字,可這一世,她卻押對了賭注。 宋研竹的面色漸漸沉下來,問初夏道:這件事情,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看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