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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保臨走時耀武揚威,從鼻子里長長哼出一口氣。 遼袖心想:果然蛇鼠一窩! 第二日庭院青磚的薄霜綿化了大半,絲絲寒氣料峭,大娘被送回了鄉下,遼袖推開窗子,抿了口暖茶。 雪芽一掀簾子,小臉凍得通紅,朗聲道。 姑娘!裴大保昨日從七層高的茶樓跳下來了! 遼袖心頭一驚,雪芽恨恨道。 他倒是命大,沒死,只是斷了雙腿,涼侯府今早才知道這個消息,全府上下亂哄哄的,曹姨媽一下子就昏了過去,到現在都沒醒。 他昨日不是 一脫口,遼袖頓覺有些不妥,不敢念出那個人的名字。 雪芽臉上攜了一絲笑意:今天早上,這個消息傳得到處都是,昨夜裴大保與殿下賭了三局,前兩局裴大保贏了一萬兩銀子,結果到第三局的時候,不僅全搭進去,還倒輸了涼侯府的所有地契! 地契可是涼侯府的命根子,裴青禾之所以取這個名兒,不就是因為他們家有萬畝青禾嗎!裴大保當場急火攻心,嘔了一大灘血出來,萬念俱灰,攔都攔不住,直從七樓跳下來了。 這個消息轟動全城,一場聞所未聞的豪賭! 裴大保竟然被設局輸光了地契,當時第三場一賭完,原本氣焰囂張的裴大保,滿額頭冷汗,從椅子上滾下來,面如死灰,哆哆嗦嗦,竟然連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你出老千! 文鳳真落下一聲輕諷:有證據? 裴大保翻了桌子:你他娘的玩兒我! 文鳳真贏了,只是淡淡地撫了一下扳戒。 玩兒你又如何? 裴大保如喪考妣,跪下不斷求饒:殿下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他瞳孔倒映出絕望,那道影子拉開椅子,站起身,攜了沉重的壓迫感,蟒袍雪膚,寒冷猶如深淵,一步步走來,從容不迫地按住他腦袋。 什么時候交地契? 文鳳真瞳仁輕轉,好像一頭吃人的蟒蛇。 裴大保想也沒想,毫不猶豫地就從七樓一躍而下。 全城暗暗議論文鳳真實在狠毒陰戾,涼侯府跟他可是遠房親戚關系啊,算計起人不帶手軟。 雪芽說完,瞧見姑娘面色如紙,微微顫抖。 遼袖坐下,身子虛弱不堪,聽得膽戰心驚,翎州萬畝青禾歸了文鳳真,他還是與前世一般,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不死不休。 涼侯府此時哭天喊地,沸騰騰煮開了一鍋燙粥。 曹姨媽哭得兩只眼腫成了桃子,捂著胸口跪在老祖宗膝前,求殿下開開恩,畢竟是一家子親戚呀! 老祖宗嘆了口氣,她與嬤子對視一眼。 殿下這事確實做得不地道,怎能對親戚下此狠手,他為何會臨時起意?裴大保雖然品行不端,倒也沒得罪過他。 老祖宗喚人去請了文鳳真,他只留下淡淡兩個字:不給。 進了文鳳真口袋的東西,想再掏出去比登天還難,老祖宗也沒法子。 裴青禾幾乎哭成了個淚人,涼侯府淪為京城笑柄,她自然無希望再嫁進淮王府。 更令她害怕的是,一夜間淪為了窮人,她可是自小聞到窮酸氣都會大哭的姑娘啊! 涼侯府欠下巨額債務,京城里素日往來的勛貴避之不及,他們欠的是文鳳真的債,誰敢不要命地借錢? 裴青禾心頭一陣絕望,涼侯府已然敗落,別說嫁給文鳳真,哪怕一個稍微有頭有臉的大家公子,都不會接納她,倘若要她嫁給平頭百姓,真比死了還令她難受! 夜里,風雪拍窗,遼袖伏在老祖宗膝前,見她心事重重,不斷嘆氣,知曉是為了涼侯府的事。 文鳳真他性子反復不定,倘若屋里有個女人,或許不會如此戾氣深重了,老祖宗想起文鳳真的未婚妻陸稚玉,聽說她回京城了,什么時候把日子定下來才好。 末了,老祖宗撫了撫遼袖的脖頸。 今日朝堂上數名文官聯名遞交奏折,彈劾岐王世子的種種荒唐行徑,岐世子如今被禁足在家,哪兒都去不了。 遼袖眼眸一亮,嘴角翹起兩個甜甜的梨渦。 真的? 老祖宗笑了笑:遼姐兒,這便是你的轉機,是你把握住了,聽說宋公子昨夜親自將你護送回府,他事務纏身,卻愿意為你花費時間,一定是極上心的。 她認真地問遼袖:倘若要你去他家,不是一日兩日,而是一輩子,你心里愿意嗎? 燭火一跳,遼袖垂下眼簾,微微顫著。 遼袖的聲音似幼貓般綿甜:愿意。 老祖宗滿臉笑意,不住地摩挲她的小手。 愿意就好,愿意就好。 * 剛回屋里,遼袖褪下大氅,見到馮祥在院子里等候多時,凍得鼻子通紅,她心下頓覺不妙。 馮祥揣著袖子,笑道:遼姐兒,殿下他在四海茶樓等您。 遼袖無奈地按緊了桌子,上回是送衣裳,這回他連理由都懶得找了嗎? 遼袖怯生生地說:你可不可以告訴他,我睡下了。 天色這樣晚,文鳳真又剛收拾了涼侯府,正是見了血腥的蛇,愈發危險,她怎么敢跟他共處一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