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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主人仆從幾十口,老老小小都有, 染病的不少。接生婆是來不及找的,只有府里生育過的仆婦進去幫手, 張老爺和幾個家丁熱鍋上螞蟻似地在產房門口踱步徘徊。 宋韞坐在院中亭子里,聽著屋內一聲痛過一聲的慘叫, 攥緊了衣擺。 這些天來, 宋韞聽了許多關于自己身世的敘述:先輩是鮫人, 一生只傾心一人;母親難產拼命生下他,流盡了血…… 午夜夢回,宋韞驚醒過幾次,越發懷念母親,覺得生育艱難辛苦??伤降资菑臎]真真切切如此近距離地直面過生育, 只記得上次蘇風舉小產,幾乎是丟了半條命似的身心憔悴。 都說婦人生孩子是在鬼門關上走一回。而現在, 屋內是難產, 屋外是天花,都是生死一線,這個——不,這對嬰孩, 就算順利降臨人世,緊接著就要面臨最兇險的疾病威脅。 此情此景,再怎么位高權重都無濟于事。 宋韞是前朝皇室、當今太后,低頭看身邊, 齊胤是皇帝。還有身后的裴季貍、李騁手握兵權, 是人人敬畏的存在。但在場所有人的權力和地位加起來都把不牢生死二字。 求神拜佛更不可靠。 如今, 只能寄希望于裴紅藥引以為傲的高超醫術了。 希望母子平安。如今閔州人心惶惶,太需要一些振奮人心的好消息了。 宋韞聽見裴紅藥讓產婦咬緊牙關不要在喊叫上耗費力氣,要隨著呼吸用勁。里面聲音漸弱,不似先前那般慘烈了。 宋韞稍稍安心,這才有心思回味齊胤剛才說的話,他喊裴季貍為什么?哥? 宋韞知道裴季貍是裴駙馬后裔,沒細想過他生母是誰,覺得他應該是駙馬的小妾或者外室所生,畢竟,從沒聽說過喚云公主曾生育。而且如果他是公主之子,就算裴家獲罪,他也不至于被處以宮刑。 可若不是公主之子,齊胤為何稱之為兄?年歲上也有疑點……齊胤今年八月剛過了二十一歲生日,裴季貍比他年長,那么年齡肯定是在二十一往上,可是,公主嫁給駙馬是二十年前的事啊…… 直覺告訴宋韞,裴季貍的身世絕對牽扯了晏國皇室秘辛。 或許是宋韞目光在裴季貍身上停留太久,裴季貍冷然回視,轉著腕上珠串,輕咳一聲:“看好你的狗罷了,少胡思亂想?!?/br> 李騁目光不善地看裴季貍一眼,無聲責備他對宋韞的無禮。 宋韞有些尷尬地收回目光,蹲下揉了揉狗頭,暫時不去細想裴季貍的身世,低聲道:“雖然疫癥來勢洶洶,也還不至于緊缺人手到需要你親自送藥。不顧忌自身安危,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么?生怕別人不知道你不是凡狗?” 齊胤用頭去蹭宋韞掌心,咧嘴笑得一臉憨相:“不礙事,我應該不會感染天花。至于外人怎么看……”齊胤聲音謙卑又虔誠,“我聽見他們說,看見我就和看見韞韞一樣安心,我心里歡喜?!?/br> 宋韞心中一片柔軟。 自從相識以來,齊胤說過很多次夫妻一體。語氣戲謔有之,反諷有之,糊弄有之。到現在,言行一致,真是兩人不分彼此了。 宋韞摘去掛在齊胤背上的藥草渣滓,“只要同心,沒有什么過不去的。等戰勝天花——” 話還沒說完,產房的門突然被大力推開,一個仆婦雙手血腥哭叫著跑出來,因為太過慌亂,面巾都刮落在地。婦人顧不得手上有血抓起來捂在臉上,花著一張臉大喊:“殺人了!殺人了!” 張老爺驚慌之中抓住婦人問:“你亂喊什么!夫人怎么樣!孩子呢!生下來沒有!” 仆婦被大吼之后怔了怔,搖頭哭道:“我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老爺,你從哪找的大夫??!夫人胎斜難產,要么保大要么保小,他卻夸嘴三個都要保,還說要拿刀子把夫人肚皮劃開,取了孩子再縫上!” 產婆邊說邊比劃,血呼呼的雙手揮動不停。張老爺本就情緒緊繃,聽說要劃開妻子肚子,直接雙眼一翻昏了過去。 張家外廳安置著病患,內宅亂了套,家丁們沒頭蒼蠅似的原地轉了幾圈,只好來求宋韞做主。 宋韞不暈血,但見此陣仗腦子也有些發懵。 只聽說過殺雞取卵,不知道還能剖腹取子的。裴紅藥說要保全母子三人,真能做到嗎?剖開肚子,產婦還能活? 連久經沙場的李騁都雙目無神發怔。 宋韞掐著掌心讓自己定神,看向裴季貍求助:“裴卿,你可會接生?” 裴季貍神色難以置信,皺眉:“你想讓我為這家民婦接生?” 宋韞知道他是覺得為平民接生辱沒了他的地位名聲,但人命關天,顧不上那么許多了。 宋韞懇切道:“我知道,裴卿之裴與藥王谷的裴系出同源,但在我看來,裴卿醫術未必遜于藥王谷少主?!?/br> 齊胤是唯宋韞之命是從的,見宋韞著急自己也跟著不安,不斷勸說裴季貍出手。 裴季貍不為所動,冷笑:“就算是病急亂投醫,也不用睜眼說瞎話隨口吹捧。藥王谷嫡系傳承歷代積累的精妙醫術,能解天下疑難雜癥,我所學的皮毛實在比不上萬中之一。裴紅藥要開腹,讓他開就是。本來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若能救活當然好,救不活也是命中注定。我進去,除了臟了衣裳雙手,還有何益?” 裴季貍素來言行冷硬,是親手行使凌遲之刑都不會眨眼的人,會袖手旁觀是能預料的。但宋韞不相信他打心底里就是個徹頭徹尾冷血無情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