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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懷著未來太子逃跑 第75節

    她想起祺妃方才說的話,順勢問:“娘娘與殿下的生母很熟嗎?”

    “在一個宮里住了八年,自然是熟的?!膘麇?,“畢竟陛下也不是常來燕福宮,平日里閑得無趣,我便常與沈貴人在一塊兒說說話。她進宮前雖是舞女,但也是才華橫溢的女子,她雖以舞為生,但從未以舞為恥,誰知生下旭兒后,雙腿卻是落了疾,只消跳上一會兒,便疼得厲害……”

    碧蕪聽至此,咬了咬唇,問道:“那沈……母妃是不是不大喜歡殿下?”

    “怎會呢!”祺妃略有些激動道,“你莫信外頭亂傳,沈貴人是個極好的人,自也是個好母親,其實,她去世的當晚本是去太醫院為高熱不退的遲兒抓藥的,可不知為何竟會墜亡在觀星臺下?!?/br>
    碧蕪聞言雙眸微張,她從未聽說過這些,她只知,沈貴人當年是因失寵而發了瘋,不停地在殿內跳舞,最后在觀星臺絕望自盡,從不知道,原來那夜,沈貴人原是去給譽王抓藥的。

    雖說觀星臺離燕福宮并不遠,但既是去抓藥的,又怎會出現在觀星臺呢,著實有些奇怪。

    碧蕪很想再追問,可見祺妃似乎不大愿意重提當年舊事,便也閉了嘴不再多說。

    與祺妃聊了小半個時辰,見譽王和十一皇子還未帶旭兒回來,碧蕪不免有些擔憂起來。

    見她時不時朝著外頭探看,祺妃了然一笑道:“譽王妃若是擔心,不如親自去尋尋吧,他們三人當就在附近,跑不遠?!?/br>
    祺妃都這么說了,碧蕪便起身福了福,踏出燕福宮,聽守殿的宮人說譽王幾人似乎往東面的御花園去了,碧蕪便順著他指的方向而去。

    走了半盞茶的工夫,便見飛檐斗拱的殿宇之間有一座顯眼的高臺,正是觀星臺。

    行至觀星臺底下,碧蕪不由得頓了步子,前世譽王登基后不久,便命人封了觀星臺,將此視為禁地,誰也不得入內,不過此時的觀星臺尚且無人把守,上下自由。

    碧蕪仰望著她從未踏足過的這座高臺,不由得心生好奇。

    除卻攬月樓外,這是宮里最高的地方。

    她本想讓銀鉤和小漣守在外頭,她一人上去看看,小漣卻是怎也不同意,說是必須得讓她跟著才行,碧蕪拗不過,便將她一并帶上了。

    那觀星臺有近百個臺階,靠著毅力登頂后,碧蕪略有些氣喘吁吁,可站在高臺上,將整個巍峨的皇宮盡收眼底,她多少覺得值得。

    可下一瞬,念及在此喪命的沈貴人,她揚起的唇角便緩緩落了下來,若沈貴人的死并非自盡而是意外,她實在想不到沈貴人爬了那么多級臺階到此的緣由。當然,還有一種可能,便是有人故意害死了沈貴人。

    可沈貴人分明已經失寵,且處境凄涼,理應不再是誰的威脅,可為何還要有人置她于死地呢!

    碧蕪想不通,只一步步行至高臺邊沿,邊沿的墻砌得很高,幾乎快到碧蕪胸口,按理應當沒那么容易墜下去才對。

    碧蕪將手攀在石磚上,踮起腳往下望,底下來往的人已然成了一個黑色的小點,這般高度不禁令她雙腿發軟,更是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她正欲退開去,卻覺有人攬住了她的腰,一下將她拽進了懷里,碧蕪陡然一驚,下意識想掙扎,然鼻尖鉆進那股熟悉的青松香,令她動作一滯。

    男人遒勁有力的手臂驟然收攏,逼得碧蕪不得不與他貼近,他抱著她的力道格外地重,似乎只要他一松手,眼前人就會消失不見。

    碧蕪教他抱著喘不過氣,只能狠狠垂著他的脊背,難受地喊“殿下”。

    譽王這才放開她,他眸中帶著掩不住的慌亂,厲聲道:“你來這里做什么!”

    碧蕪教他這聲兒嚇得脖頸一縮,驀然生出幾分心虛,她瞥開眼道:“臣……臣妾路過此處,便想著來賞景……”

    許是看出她被嚇著了,譽王將聲音放柔了些,“此處危險,還是快些下去吧,旭兒已經回了母妃那兒,在等你呢?!?/br>
    “好?!?/br>
    碧蕪點了點頭,任由他牢牢牽住,一步步下了觀星臺。

    回到燕福宮后,譽王與祺妃匆匆道了別,便帶著她和旭兒往宮門外而去。

    一路上,他都沒有抱旭兒,卻是死死牽住碧蕪的手,不肯松開。

    沿途遇到的宮人見狀,都忍不住抿唇偷笑,覺得譽王和譽王妃的感情可真好。

    碧蕪卻感受不到絲毫甜蜜,她只覺得有些不安,自觀星臺上下來后,譽王就變得極其不對勁。

    穿過冗長的宮道出了宮門,譽王讓銀鈴和小漣守著旭兒,并命候在外頭的康福去另尋一輛馬車送旭兒回去,自己則一把攔腰抱起碧蕪,放在了馬車上。

    碧蕪不明白譽王為何要這么安排,可不待她開口問,緊接著上車的譽王便一把將她按在了車壁上,堵住了她的唇。

    他的動作瘋狂,似要攫取她所有的呼吸,雙手也絲毫未停歇,撩開衣裙一寸寸在她身上每一處游走,碧蕪教他撩撥地陣陣戰栗,可抬眸看去,卻發現他眼中的并非情·欲,而是恐懼,他似乎是在以此方式確實她的完好無損,安然無恙。

    看著他這副模樣,不知為何,碧蕪心下揪得厲害,驀然生出幾分心疼,不由得伸手牢牢地反抱住了他。

    譽王身子驟然一僵,他放開她,呼吸很快平穩下來,眸中的慌亂與恐懼也逐漸退去,復歸往日的淡漠,他抬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碧蕪眼角的淚滴,復又如珍寶般將她抱進懷里。

    他的確有些失控了。

    今日看見她站在觀星臺上,如弱柳般瘦削的身子前傾,衣衫裙擺飛舞在風中飄飄搖搖,仿佛枝頭隨時會墜落的花,他突然就想起了他的母妃和他母妃留下的那只小兔子。

    在他母妃墜亡后的日子里,他唯一的寄托便是他母后送給他的那只雪白的小兔子。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只是抱著他的兔子去御花園吃草,它便會被人剜了雙眼,折了雙腿,虐殺刨腹。

    再后來,他便知道,若想沒有軟肋,他就不能自己有心愛的東西。即便有,若保護不了,也絕不能讓它現于人前,只有藏得牢牢的,不教人發現,才不會被人傷害。

    “殿下……”

    碧蕪低低喚了他一聲,卻覺男人的手臂又摟緊了幾分。

    譽王眼眸漆黑幽沉,若融著化不開的墨,幾息之間,聚起銳利,凝成了陰鷙與狠厲。

    這回,他絕不會再讓旁人傷害他的兔子分毫。

    作者有話說:

    喻淮旭:srds,就這么把我丟了???

    第71章

    卦象

    回了譽王府后,譽王便始終沉默少言,夜間雖宿在雨霖苑,卻并未動她,只抱著她安安分分地睡了一宿。

    雖往日他也會抱著她睡,但碧蕪從來只是乖乖地不動,兀自睡去,不予回應??山袢找娝@般,覺得或是她上了觀星臺的事兒令譽王想起了故去的母親,心疼之下不禁伸手搭在他的胸口,將臉貼在上頭。

    這夜的譽王睡得不大安穩,他時不時蹙眉,神色緊繃,也不知夢見了什么。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碧蕪看見的他不是笑意溫潤便是沉肅威儀,不教旁人看出一絲破綻,她還是頭一次見譽王這般模樣。想來生母墜亡之事于他而言著實是不小的陰影。

    翌日碧蕪起身時,譽王已然離開了,旭兒亦醒得早,在屋內又待不住,姜乳娘便領著他去府內花園閑玩。

    碧蕪正對著妝臺上那枚海棠雕花銅鏡梳妝,便聽身后的錢嬤嬤問道:“聽聞昨日,殿下帶著王妃去了祺妃娘娘那兒?!?/br>
    “是啊?!北淌彺?,“昨日去見了皇祖母,就順道去了一趟兒,祺妃娘娘還送了塊上好的玉佩給旭兒呢?!?/br>
    錢嬤嬤低嘆了口氣,面露幾分感慨,“祺妃娘娘確實是個好人。若當年沒有祺妃娘娘,也不知殿下如今會是個什么結果?!?/br>
    碧蕪聞言把玩著玉簪的手一頓,倏然想起昨日之事,遲疑半晌,“不知嬤嬤……是何時開始伺候殿下的?”

    “打沈貴人一進宮,老奴便被調去伺候了,老奴還是親眼看著殿下出生的呢?!卞X嬤嬤說至此不由得展露笑意,可少頃,唇角卻又耷拉下去,她默了默道,“只可惜沈貴人去得早,不然自也能從殿下這兒享享清福?!?/br>
    提及沈貴人,錢嬤嬤的眸色頓時黯淡了幾分,碧蕪咬了咬唇,還是順勢問道:“母妃她......昨日祺妃娘娘同我說,母妃她墜下觀星臺的當日,是替殿下抓藥去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聽碧蕪問起此事,錢嬤嬤怔愣了一瞬,面色霎時沉重下來,即便過了十余年重提,沈貴人的死仍是橫在她心口的一根刺,一想起來便扎地生疼。

    可問此事的畢竟是他們殿下的王妃,錢嬤嬤長吸了一口氣,才娓娓道:“沈貴人去世那日,殿下不知怎的突然發起了高熱,老奴去太醫院請太醫,可太醫院的那些人捧高踩低,因娘娘已然失了寵,又不得陛下喜歡,便以各種借口推脫不來,老奴沒有辦法,只能回了燕福宮。貴人見老奴就這么回來了,并未問什么,她也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便讓老奴守著殿下,自己親自去了太醫院,說就算請不來太醫,定也會拿著退熱的藥回來?!?/br>
    錢嬤嬤說至此,聲兒便止不住哽咽起來,宮里人趨炎附勢,欺軟怕硬,碧蕪再了解不過,那些個嬪妃表面上雖是主子,但不過也是供男人賞樂的玩意罷了,一旦失了寵,無了勢,就會一朝跌到塵埃里,人人可踐踏,甚至連最低賤的奴婢都不如。

    待錢嬤嬤稍稍緩過來些,碧蕪才接著問:“那,后來呢?”

    錢嬤嬤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老奴左等右等,直等到天快亮了,貴人還未回來,老奴正準備出去尋,便有宮人跑進來,說貴人自觀星臺上摔了下去......老奴聽到這話,忙跑到觀星臺那兒,便見沈貴人躺在觀星臺底下,血rou模糊,可即便如此,她手上還是緊緊攥著那包藥材......”

    本就已忍了許久的錢嬤嬤,聲兒越發喑啞,如今再提當年舊事,終是忍不住崩潰地哭出聲來。

    碧蕪忙從袖中抽出絲帕為錢嬤嬤拭淚,她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只得道:“嬤嬤莫要哭了,當年的事嬤嬤并未做錯什么,嬤嬤這些年能將殿下養大,已是對得住母妃?!?/br>
    錢嬤嬤聞言卻是搖了搖頭,“不,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疏忽,沒有注意到殿下聽見貴人的事,也跟著跑了出來,那么小的孩子,親眼看見自己母親慘烈的死狀,該有多震驚痛苦啊……”

    聽得此言,碧蕪心下猛然一驚,她雖未親眼見過沈貴人去世時的模樣,但光是聽旁人描述,便覺可怖得緊。

    一個六歲的孩子,發著高熱,看見自己母親墜亡時面目全非的慘狀,只怕是一生都忘不了這個場景吧。

    碧蕪垂下眼眸,心下驀然有些堵得慌,分明前世兩人交頸而臥,做了那么多年親密的事,她卻只知他這人陰鷙狠厲,心思深沉,善于偽裝,卻從不知曉他經歷的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

    她其實,全然不了解他!

    旭兒兩歲的生辰宴正如先前打算的那般,簡單地辦了,永安帝雖未來,倒也特意派李意來送了禮,只不同于周晬宴那回送來的,這回永安帝賜下的都是些蒙學的書籍和文房四寶,還讓李意來傳話,說八皇孫大了,也是時候該學起來了。

    前世旭兒開蒙確實是早,且是譽王親自教導,但這回倒是永安帝這個祖父更關心些,由此也可看出他對旭兒的看重。

    不同于其他孩子,旭兒看見這些個書冊倒是不覺厭煩,碧蕪將他抱到膝上,一字字指著教他認,他學習的速度著實讓碧蕪驚了驚,旭兒前世雖也遠比旁的孩子聰慧,可絕不至于過目不忘的地步,然這一世只消教上一遍,旭兒幾乎就能記住大半。

    一旁的錢嬤嬤都忍不住夸贊,說小公子可真是機敏過人,有哪家孩子像小公子這般聰慧的。碧蕪扯唇笑了笑,沒有應聲,心下也不知此事是好是壞了。

    旭兒的生辰一過便意味著年節也近了。

    趁著天好,碧蕪便帶著旭兒去街上閑玩,倒也不止是玩,她自也是有正經事要辦的。

    她沿街看了一會兒,最后進了一家首飾鋪子,指著掌柜的拿出的一對金累絲鑲寶耳鐺同銀鈴瞧,問道:“銀鈴,你瞧著這可好看?你覺得繡兒她會不會喜歡?”

    銀鈴止不住抿唇笑起來,“奴婢瞧著都好看,只要是王妃送的,趙姑娘定然都會喜歡,不過王妃,恕奴婢直言,趙姑娘哪里像是會缺這些的?!?/br>
    自趙姑娘離開京城去了琓州后,這一年多來,她家王妃常是隔幾個月便會托人送些東西過去,或是書籍首飾,或是繡品吃食,往往同信一塊兒捎過去。

    碧蕪放下那對耳鐺,道:“我也知她不缺,可我送這些過去也不是為了接濟她,不過是想她瞧見這些個玩意兒能開心一些罷了?!?/br>
    她了解趙如繡,她心思重,想來到現在都還覺得對不住她,與其一遍遍勸她放下,不若送些東西過去讓她知曉,她是從未怪過她的。

    那些父輩祖輩的恩恩怨怨皆與她無關,她不必全然攬在肩上,徒增負擔。

    “說起來,趙姑娘似有好一陣兒沒有回信了,從前王妃送東西過去,趙姑娘至多半月便會回信,這回都快有好幾個月了?!便y鉤驀然道。

    聽銀鉤這么一說,碧蕪倏然反應過來,這段日子因著她哥哥蕭鴻澤的事兒,她疏忽了其他,這么算來,趙如繡那兒的確快有四個月沒消息了,著實有點奇怪。

    銀鈴聞言接話道:“指不定是趙姑娘許了婚事,忙碌得緊,才抽不出空來給我們王妃回信呢?!?/br>
    許了婚事……

    碧蕪愣了一下,唇角泛起一絲苦笑。

    若真是這樣,便好了。

    太子叛亂奪位之事天下皆知,趙如繡如今雖還算是未嫁之身,可也是差一點便要成為太子妃的人,身份尷尬,名門世家定無人敢娶她,就怕因著她的身份讓永安帝想起太子來,為全家招致禍患,何況以趙如繡的出身學識,也不可能下嫁給尋常百姓為妻。

    她這輩子要尋個相攜終身的人,只怕是難了。

    碧蕪低嘆了一口氣,轉而挑了一支樸素但雕刻精致的桃花玉簪,讓銀鈴拿出錢銀來付了賬。

    街道兩旁支了不少小攤肆,賣著吃食,碧蕪牽著旭兒,買了些蜜餞果干和剛蒸好的梅花糕,還給旭兒買了支糖葫蘆。

    喻淮旭不知自己幼時如何,但至少前世長到那個年歲,其實早就過了愛吃糖葫蘆的年紀。

    可見他母親指著那個沿街販賣糖葫蘆的小販,用那雙溫柔的眸子問他想不想吃時,他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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