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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懷著未來太子逃跑 第21節

    喻景彥說至此,驀然止了聲兒,側首看了譽王一眼,又轉而笑著對她道:“二姑娘來應州也有段日子了,不如同我和六哥一塊兒回京城去,路上也好有個照應?!?/br>
    碧蕪微微一怔,抬首看去,譽王也止了動作,向她看來。對視間,碧蕪眼神飄忽,頗有些心虛地垂下腦袋。

    她絞了絞手中的帕子,佯作自然道:“應州路途遙遠,好容易來一趟看望父母親,也不知何時能再來,臣女想多待些日子再回去?!?/br>
    “這樣啊……”喻景彥垂眸思索半晌,驀然道,“左右我和六哥都不急著回京,要不也在應州多玩些日子,再同二姑娘一同回去,如何?”

    他說罷,用腳尖暗暗踢了踢譽王,同他使了個眼色。

    譽王看了他一眼,幽幽放下茶盞,抬眸看去,便見對桌的人也在盯著他瞧,她面色露出幾分為難,似在向他求救。

    他抿唇淡淡笑了笑,沉默許久終是開了口,卻是對喻景彥道:“你不急,母妃可急了,她已有兩個月未曾見過你,上一回還同我抱怨,說你連封信都不寄給她,莫不是將她給忘了?!?/br>
    聞得此言,喻景彥眉頭一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譽王。

    他提議留下來,難道是為了自己嗎,當然是為了他這六哥,怎的他這六哥這么不開竅,還主動拆他的臺。

    下一刻,只聽譽王又道:“二姑娘身子才好,我們既也來辭別過了,趁著時辰還早,還是趕緊啟程趕路吧?!?/br>
    說罷,他利落地起身,同碧蕪道:“多謝二姑娘招待,本王和十一還要回京城同父皇交差,便先行離開了?!?/br>
    碧蕪倒也沒有趕他的意思,但見他走得這么爽快,難免心下歡喜,但她還是強壓下上揚的嘴角,畢恭畢敬地將兩人送出了府。

    喻景彥翻身上馬,笑著道:“相信很快我們便能在京城見面,到那時我請二姑娘去京城最大的茶館喝茶?!?/br>
    碧蕪沒有應這話,只道:“望兩位殿下路途平安?!?/br>
    她轉過視線,便見譽王沖她微微一頷首,似是意有所指般道了一句“二姑娘保重身體”。

    碧蕪勉強扯開嘴角笑了笑,福身道:“多謝譽王殿下?!?/br>
    立在府門前,眼看著幾人縱馬絕塵而去,碧蕪將手覆在小腹上,一瞬間泛起些不明的情緒。

    她一早便做好了打算,等孩子生下來,就將他留在應州,這輩子都別與京城那廂有所牽連。

    可若是如此,旭兒此生怕是與那個男人再無父子緣分。

    碧蕪從袖中掏出那枚玉佩,摩挲著上頭精致的紋路。少頃,她緩緩收攏掌心,將玉佩緊緊捏在手里。

    然與性命相比,所謂的父子緣分又算得了什么。

    若旭兒不是世子,亦不是太子,他的生活定然會平靜快樂很多吧。

    譽王這廂離開了應州,也算讓碧蕪要做的事少了層阻礙,如今,就等著京城那兒的回復了。

    翌日一早,碧蕪又是多睡了半個時辰才起,她揉了揉眼睛,艱難地起身梳洗。

    正在用早膳,就見一人快步入了院子。

    銀鈴透過窗子瞧見來人,便打起竹簾子出去,很快就捏著一封信箋進來。

    “姑娘,是京城寄來的信?!?/br>
    碧蕪喝粥的動作一滯,稍稍有些詫異,以正常的速度,應該不可能這么快收到回信才是,她忙放下湯碗,迫不及待接過來,撕開信封,草草掃了一眼,不由得露出幾分失望。

    信中都是蕭老夫人對她的關切之語和望她早些回去的話,看樣子應當回的是她到應州那日寫的家書。

    她放下信箋,卻見銀鈴神色猶豫地看著她,又道:“姑娘,門房派來的人還未走,說是有些話要同姑娘說?!?/br>
    碧蕪納罕地蹙了蹙眉,看向竹簾外隱隱約約的身影,“讓他進來吧?!?/br>
    銀鈴聽命打起簾子,沖外頭道了幾句,門房的人才垂著腦袋畢恭畢敬地進來,“小的孟五見過二姑娘?!?/br>
    “聽說,你有話想對我說?”碧蕪問道。

    那叫孟五的家仆遲疑了半晌,才道:“回二姑娘,方才驛使來,除了送信,還讓奴才們給姑娘傳話,說……說……”

    見他吞吞吐吐的,碧蕪頓生出幾分不好的預感,催促道:“說什么?”

    “奴才說了,姑娘可別急?!泵衔宓?,“那驛使說老夫人在姑娘走后就染了疾,這場病得厲害,恐是不好,讓您快些回京城去?!?/br>
    碧蕪聞得此言,只覺腦中“轟”得一聲,她猝然站起身,手邊的湯碗被掀得轉了個圈,險些落地。

    怎么會呢!

    明明信中……難不成祖母是怕她擔憂,故意瞞著不說?

    那這話又是誰讓傳的?蕭鴻澤還是周氏?

    可碧蕪依稀記得,前世她這位祖母格外長壽,是在蕭鴻笙十五歲那年才仙逝的,正是在蕭老夫人走后,蕭鴻笙才下定決心上了戰場。

    可怎會突然……

    許是過于激動,碧蕪向前走了兩步,就覺腿一軟,幸得銀鉤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癱倒下去。

    回到蕭家后,蕭老夫人待她如何,碧蕪很清楚,正是有祖母在,她才能漸漸放下不自在,融入這個讓她陌生不知所措的家中。

    而如今蕭老夫人病重,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坐視不理,她反握住銀鉤的手,甚至都沒有猶豫道:“快,收拾東西,我們午后便出發回京?!?/br>
    張朝夫婦那廂也很快得了消息,兩人雖亦擔憂慌亂,但到底鎮定許多,調撥了不少下人,有條不紊地收拾起了箱籠。

    為了不耽誤行程,能不帶走的東西碧蕪都留了下來,兩個多時辰后,她便匆匆坐上了馬車,朱氏抹著眼淚,心下雖難過,但還是安慰碧蕪蕭老夫人定不會出什么事。

    碧蕪點了點頭,同張朝夫婦隨便道了幾句,便命車夫快些出發。

    她緊張得厲害,可是能做的也只是祈求祖母平安無事,連腹中的孩子一時都顧不上了。

    因出發得遲,離開應州十余里,天便黑了。夜里不好趕路,他們只得就近尋一個驛站暫時歇下。

    銀鈴扶著碧蕪下了車,知她如今定是心急如焚,趁無人注意,在她耳畔低低道:“奴婢知道姑娘心急,可再急,也飛不去京城,姑娘且得保重身子?!?/br>
    碧蕪曉得此話的意思,感激地沖銀鈴笑了笑,重重點了點頭。

    她戴好幕籬,緩步入了驛站,卻聽背后倏然響起熟悉的聲兒。

    “二姑娘!”

    碧蕪怔了一瞬,以為是自己聽錯,然回過頭,卻見喻景彥一臉驚喜,疾步跑了過來。

    “二姑娘怎的在這兒,你不是說還要再過兩日才回京嗎?”

    碧蕪亦有些意外,她下意識越過喻景彥看去,果見他身后,那人著月白直綴,玉冠束發,清雅矜貴,負手緩緩而來。

    瞧見她的一刻,他步子一滯,旋即抿唇笑了笑,沖她微微頷首。

    碧蕪秀眉蹙起,卻是笑不出來。

    不應如此!

    以他們騎馬的速度,這時候早就行了幾十里,遠遠將她甩在了后頭才對,怎會還在應州城外。

    甚至好巧不巧,還正好遇上了。

    就好像,刻意等她似的。

    碧蕪搖了搖頭,甩去了這個荒唐的念頭,疑惑道:“兩位殿下不是昨日便出發了嗎,緣何還在此處?”

    “這都要怪六哥的那匹馬,原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病了,沒有馬,自然行不了路,只能暫且在這兒停留,再尋一匹來?!庇骶皬┱f罷,不忘又問,“二姑娘莫不是改變主意,打算提前回京去了?”

    蕭老夫人的事本也沒什么好瞞的,碧蕪如實道:“家中來信,說祖母重病,讓臣女快些回去?!?/br>
    譽王已行至她跟前,聞言道:“蕭老夫人身子一向硬朗,京城也有名醫在,再不然也可請宮中御醫瞧瞧,想是不會有什么大礙?!?/br>
    雖知這只是尋常安慰的話,可碧蕪聽在耳中,心底確實寬松了許多。他說得不錯,京城是天子腳下,要什么樣的大夫沒有,蕭老夫人定能順利挺過難關,和前世一樣活得長壽。

    定會如此!

    兩路人既然遇到了,目的地也一樣,就沒了不同行的理由。

    碧蕪算是信了那句越躲越躲不過,索性也不再想法子避他。

    或是考慮到碧蕪的急切,譽王在詢問過她后,選擇了走水路。

    碧蕪本擔心船只顛簸,會讓她的不適加重,可或是因為船大,加上順風順水,碧蕪在船艙中睡得還算穩當,竟也安安穩穩抵達京城,還比去時快了三日。

    譽王和喻景彥有事要辦,下船后便與她分道揚鑣,碧蕪坐了馬車,一路往安國公府而去。

    守門的家仆見一輛陌生馬車駛來,正欲上前探個究竟,可乍一看見馬車上下來的人,不由得驚道:“二姑娘,您怎么回來了!”

    碧蕪來不及多說,急著問道:“祖母呢,祖母如何了?”

    那家仆見她這副急切的模樣,不明所以,愣了一下,才答:“老夫人……老夫人在棲梧苑呢?!?/br>
    他話音才落,便見那位二姑娘從他身側快步過去,往棲梧苑的方向去了。

    銀鈴唯恐碧蕪動了胎氣,在后頭提醒了好幾聲,讓碧蕪走得慢些。

    入了垂花門,棲梧苑中灑掃的婢女瞧見她,亦是滿目詫異,忙放下笤帚,高聲喊道:“二姑娘回來了,二姑娘回來了?!?/br>
    屋內的劉嬤嬤聽見動靜,忙打開簾子出來,瞥見外頭碧蕪氣喘吁吁的模樣,不由得怔了一下,“二姑娘,您怎么……”

    “劉嬤嬤,祖母呢?”

    “老夫人正在屋內歇息呢?!?/br>
    碧蕪疾步入了屋內,透過垂落的紺青床帳,隱隱見一個身影坐起來,蒼老的聲音里帶著幾分驚喜,“可是小五回來了?”

    這聲音雖疲倦但還算中氣十足,碧蕪心下一松,鼻尖登時涌上一股酸澀。

    她放慢步子,幽幽在榻邊坐下,撩開床帳,哽咽道:“祖母,是孫女回來了?!?/br>
    “怎的突然回來了,也不同家里知會一聲?!笔捓戏蛉死鸨淌彽氖?,仔細端詳著,忽而蹙眉心疼道,“這才去了半個月,怎清減了那么多,可是路上吃苦了?”

    碧蕪搖了搖頭,“祖母身子可還好?孫女聽聞您病得很重?!?/br>
    蕭老夫人靠在床頭,與劉嬤嬤對視一眼,卻是笑起來,“誰同你說我病重的,不過是前幾日染了風寒,躺了一陣而已,算不得什么大病?!?/br>
    劉嬤嬤在一旁道:“老夫人的病雖是不重,但日日都惦念著姑娘,盼著姑娘回來呢?!?/br>
    “可那口信……”

    碧蕪疑惑地蹙眉,雖心有不解,但并未深思,覺得或是口信傳來傳去,中途出了差錯,少頃,她像是想起什么,試探著問道:“祖母……收到那封信了嗎?”

    “信?”蕭老夫人挑了挑眉,“你說的是你給我報平安的那封信?怎的,沒收到回信嗎?

    碧蕪稍稍愣了一下,可看蕭老夫人的神情,并不像是在騙她。

    但過了那么多日,這信不可能還未送到才對。

    見碧蕪一副失神的模樣,蕭老夫人低低喚了她一聲,“怎么了,小五?”

    “沒什么?!北淌徯α诵?,“看到祖母安然無恙,孫女便放心了?!?/br>
    她微微垂下眼眸。

    至于那信……沒送到也好,不然她也不知該如何當面與蕭老夫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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