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室外大雨滂沱，不見行人蹤影，店員安心地用手機看起了電視，臺詞聲傳過來，像是某部tvb的律政劇。

    不知是心虛想轉移話題，還是他今晚的某些行為給她一點以前沒有的勇氣，周安然聽著耳邊的臺語，主動問了他一個一直想問他的問題：“你學法學是想當律師嗎？”

    陳洛白：“有可能，還沒完全想好?！?/br>
    周安然一愣，脫口道：“你居然也會不確定嗎？”

    說完她才察覺這句話好像又隱隱暴露出來一點她的小心思，但已經來不及收回。

    周安然以為他會像在live house一樣順著這句話追問她，或者像今天下午及剛才在門口那樣調侃她。

    但男生抓著可樂罐子仰頭喝一口，然后很認真地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是還不完全確定，也可能會考兩院?！标惵灏孜⒌椭^，語氣比平日要認真不少，“我媽他們總說我國現行法律還存在許多不足，我希望將來不管做什么，都能為完善這些不足出一份力?！?/br>
    周安然想起高一在籃球場上看他和十班打的那場籃球賽，那時她覺得場上的少年像是在發光。

    但好像也不及此刻的他耀眼。

    雨幕模糊了城市，窗外霓虹燈變成閃爍的光點。

    她和喜歡的男生困在便利店里，聽他跟她說他閃閃發光的夢想。

    陳洛白說完又垂眸看向她。

    女生很乖地趴在手臂上，也看著他，和他目光對上，也沒像之前那樣躲閃地避開。

    “是不是挺理想主義的？我之前和祝燃說的時候，他笑了我好久?！?/br>
    周安然忙否認：“怎么會?！?/br>
    便利店里安靜了一秒，只剩手機里的臺詞聲。

    陳洛白靜靜看著她，沒立即接話。

    周安然又覺得只說這三個字好像顯得干巴巴的，沒什么說服力。

    她抿了抿唇，又小聲補充：“你這要是理想主義，那我要跟你說，我選生科是想做科研，豈不是自不量力了，我媽其實一開始都不同意的，她覺得女孩子最好選經管之類的院系，將來也好去考個編制或做點其他穩定的工作，還是我爸說反正他們將來也不用我養老，專業就隨我自己心意挑就好了?！?/br>
    說完周安然又有些忐忑，除了幾個最好的閨蜜，這些話她還從沒和別人說過。

    他會不會真的覺得她自不量力，而且話還多。

    男生聲音低低落在她耳邊，說的卻是她完全沒想到的話。

    “不會?！彼鬼o靜看著她，“我相信你能做到?！?/br>
    周安然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又像是心里有什么地方被輕輕掐了下似的：“你相信我？”

    “周安然?！标惵灏缀茌p地叫了她一聲。

    周安然眨眨眼。

    “你考上的是最高學府之一，萬中挑一都不足以形容你的優秀，你不用妄自菲薄，也不需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

    周安然怔怔趴在手臂上。

    窗得雨聲震耳，襯得男生聲音格外溫柔。

    “我們有幾分熱，就努力發幾分光?！?/br>
    *

    那晚的雨，最后下了差不多大半個小時才停下。

    驟雨過后的風比之前要涼上少許，說不上是因為吃了一碗關東煮和一杯熱牛奶，還是因為他那番話，周安然竟也沒覺得冷。

    一路步行回學校。

    路過體育場時，陳洛白偏頭看了眼，像是忽然想起來，于是隨口一問她，語氣聽著有些隨意。

    “體測能過？”

    周安然想起他在便利店門口那句打趣，耳朵又悄然生熱。

    “能過啊?！彼p聲答他，“我體力也沒那么差的?！?/br>
    就是可能有一點點勉強，但通過應該還是沒有問題。

    “這樣啊——”男生稍稍調長了尾音。

    周安然忍不住偏頭看他。

    陳洛白也朝她看過來，語氣仍帶著笑意，又像是帶著點遺憾：“那看來不用我幫忙了?！?/br>
    周安然：“……？”

    她現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等一路被他送到寢室樓下，她也沒敢真的后悔。

    一到寢室樓下，落到他身上的目光就又多了起來。

    周安然有些舍不得，卻也還是不想給他造成什么困擾，她抬手指指宿舍大門：“那我先進去啦?！?/br>
    “周安然?！标惵灏讌s又叫了她一聲。

    周安然眨眨眼。

    陳洛白單手插在褲兜里，依稀還能聞到夾克衣領上還存留著她身上的香味，他盯著她看了兩秒：“明晚有空嗎？祝燃想請你吃個飯?！?/br>
    周安然輕輕“啊”了聲，有點懵地看著他：“祝燃怎么會想請我吃飯？”

    陳洛白仍看著她。

    又過了幾秒，周安然才聽見他開口。

    “高一下學期那場球賽，嚴星茜不小心說漏嘴，說當初是你幫的我們——”陳洛白頓了頓。

    周安然心跳瞬間漏了好大一拍。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高中的事。

    或者說，提起當初那些足以暴露她喜歡他的事。

    他明明記得。

    他記得，卻還加她微信，請她吃飯，牽她的手。

    是他并沒有猜出來她的心思，還是說——

    夜色中，周安然看見他下頜線像是繃緊了一瞬，聲音才緩緩重新響起。

    “所以其實也是我想請你?！?/br>
    陳洛白又短暫地停頓了下。

    “遲了兩年，還給我這個機會嗎？”

    作者有話說：

    反復橫跳了一天，明天還是摳摳搜搜加個更吧嗚嗚嗚

    還是一更早六點，二更晚六點這樣子

    上章說完結是開玩笑的啦，但確實不長，正文大概就三十萬字左右，所以才不敢放肆加更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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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汽水

    試探

    臨近九點半。

    宿舍樓下正熱鬧。

    但這一刻, 來往的人群及周圍的聲音好像倏忽間全都變成虛幻的背景，周安然只看得見面前的男生，也只聽得見自己一聲快過一聲的心跳聲。

    這是她高中最遺憾的事。

    由于膽怯, 她沒敢親自站出去幫他。

    因此后來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跟嚴星茜道謝。

    可此刻，她喜歡了好久的男生站在她面前, 低聲問她遲了兩年，還愿不愿意給她機會補請她。

    美夢成真好像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感覺。

    這是她當初想都沒敢想過的情景。

    周安然鼻子倏然酸了下，這次卻不再是因為難過。

    她不太想又在他面前失態，勉強忍下來，等下意識在他面前點了點頭后，她才慢半拍想起來她已經答應過柏靈云的邀約，又忙搖了搖頭。

    陳洛白插在褲袋里的指尖蜷了下, 胸口那股提著的氣剛放下好像又她弄得重新懸起來，又莫名覺得她這個反應有點可愛，不由笑了下：“所以你這算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周安然有點點窘, 低頭避開他視線：“我室友男朋友明晚要請我們宿舍的人去悅庭吃飯?！?/br>
    “還有這種規矩？”陳洛白頓了下，“他一個人請你們宿舍所有人？”

    周安然有點沒聽清他前一句話，她心里還有些亂，也沒多想，只本能地回答他后一個問題：“他宿舍其他人也會一起?！?/br>
    陳洛白目光在她那張又乖又純的臉上停了一秒：“你室友男朋友宿舍的人？”

    “是啊?！敝馨踩稽c頭, 又忍不住抬頭看他。

    男生還保持著剛才單手插兜的姿勢, 也仍像剛才那樣看著她。

    她心頭微微一顫：“怎么了？”

    “沒什么?！标惵灏椎吐晢査? “那改成下周六行嗎？明天祝燃有事?！?/br>
    周安然揪了揪包包袋子, 很輕地朝他點了下頭。

    *

    周安然回到宿舍時, 三個室友都還沒有回來。

    下周就要期中考, 謝靜誼開完會也去泡圖書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