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然感激009。

    如果不是009，她將會和小環一起死在方家后院，姚云笙則比她死得還要早，姚母在姚云笙去世不久也會跟著病逝，而曹家其他人踏著她的血與骨，在別的地方活得很好。

    她怎么甘心！

    姚家的生活確實安撫了不甘嘶吼的靈魂，可曹凝云從未忘記過上輩子。

    “作為代價，你需要付出什么？”姚云笙不關心曹凝云從中得到什么，他只關心她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即使有神仙，得到神仙的幫助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樣才算等價。

    求得神仙幫助是需要祭品的，云兒給出的祭品是什么？還有……云兒當初是遇到什么事情才會在絕望中向神仙求助？是他也沒有辦法的事情？

    不過一個瞬間，姚云笙就想了很多，面上依舊不動聲色。

    姚云笙不會自以為是地覺得曹凝云就該被自己保護，她有自保的能力，說不定自己都不是她的對手，但她向神仙求助的時候應該只是個孩子。

    孩子應該被保護。

    曹家人不但無法充當保護云兒的大人，還可能是逼得云兒求助的加害者，能充當這個身份的只有他。

    “我需要成為一個被認可的文豪，現在我正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我小時候看過曹凝霜和曹光祖的書，非常期待有一天也可以寫一本書，因此這對于我來說不是為難的事情，相反，我很喜歡?！敝酪υ企蠐氖裁?，曹凝云握著他的手解釋道。

    “你說你小時候就想要寫一本書？這是你的愿望嗎？”

    “是啊，小孩子的愿望很純粹的?！?/br>
    姚云笙突然對她口中的神大人充滿了好感。

    曹凝云沒有懷疑過的問題，他瞬間就想到了。

    那位神大人，會要求云兒成為文豪，將此當做祭品，是為了云兒吧？會守護小孩子天真愿望的神大人不可能有什么惡意。

    確定沒有惡意，姚云笙就沒有再多問，專心研究手里的槍。

    這把槍的很多技術現在都做不到，但不妨礙姚云笙從中尋找靈感以及現在可以實現的地方。

    曹凝云蹲在姚云笙旁邊，看著他將那把稱得上是漂亮的手槍給拆開，仔細研究一番后又原樣裝回去。

    “有收獲嗎？”

    姚云笙舒了口氣將槍遞給曹凝云，“有，并且收獲不小。這把槍的口徑和子彈目前都做不到，不過設計方面有很多可以借鑒的地方，對接下來的研究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br>
    關于這方面的研究姚云笙確實天賦異稟，可再天賦異稟也需要時間，而他們最缺的就是時間，那些垂涎這片領土的豺狼可不會給他們時間。

    還有那些混戰的軍閥。

    “笙哥很厲害?！辈苣仆兄鶎συ企闲Φ?，她之前沒想到姚云笙在外面求學的時候學的居然是這個，知道后自然震驚不已。

    姚云笙可沒有神大人幫助啊。

    上輩子的笙哥真的太可惜了，因為那樣的理由，死在蘊城那樣的地方。

    009并不會太多干預兩人之間的事情，即使它當初查姚云笙的時候就查到這個人不簡單，可對曹凝云沒有惡意，護著她愛著她，其他的事情又有什么關系呢，這些不需要它來提醒，順其自然地發展就好了啊。

    姚云笙摸了摸曹凝云的腦袋輕笑，“云兒可比我厲害多了?！?/br>
    畢竟我可沒本事得到神仙的垂憐。

    對于這件事其中可能帶來的危險，曹凝云和姚云笙都心知肚明，不過誰也沒提，包括曹凝云自己寫的小說可能帶來的危險也是一樣的，姚云笙考慮的是怎么將曹凝云身上的違和感消除，以免她被人發現，而曹凝云……

    “笙哥，你以后跟我鍛煉吧，至少遇到危險的時候能逃脫?！?/br>
    姚云笙動作一僵，向來從容的表情有些勉強，“這就不用了吧？我是個幕后工作者，不會遇到危險的?！?/br>
    他更喜歡動腦子，不喜歡動啊，他是個文職！

    “用的，很有必要?！辈苣茡еυ企系难?，輕輕松松將他抱了起來顛了顛，嘆了口氣，“笙哥，真的要跑起來，你還跑不過我，你從前就不喜歡運動，那時候你是個老師，斯斯文文的也就算了，現在可不行，我會跟娘說的?！?/br>
    姚云笙：“……”

    唉……

    還能怎么辦呢？當然是聽從小妻子的意見，每天早上起來跟著一起鍛煉了。

    于是姚云笙開啟了辛苦的鍛煉生涯，每天早起鍛煉完了，還要拖著疲憊的身體去學校上課，上完課還得去將剛獲得的知識和現在已有的結合起來，日子過得特別酸爽。

    事實上姚云笙很清楚，如果他將從曹凝云那把手槍上得到的資料整理一下交到老師手中，大家一起研究起來會更加快，他也不至于這么累，可他不能。

    他無法解釋這份資料的來源，因此只能自己上，到時候推脫是靈感迸發。

    在這方面他需要將曹凝云藏好了。

    將曹凝云暴露出來，也許老師這邊不會為難她，可是誰知道哪天她的存在就會被別人知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只有自己知道好了。

    好在姚云笙將那把手槍拆了后確實有不少收獲，研究很快就出現了突破。

    目前他們的槍支非常落后，大部分還需要從那些外國人手中購買武器和彈藥，非常昂貴不說，還容易被人控制命脈，比如說在關鍵時刻突然提出點別的要求或者直接斷貨什么的，這是非常致命的。

    而且那些外國人賣進來的武器能是什么好東西，花了大筆的錢，最后買的還是人家淘汰下來的東西，這樣的暗虧他們不知道吃了多少。

    姚云笙和老師研究武器不是為國內任何一個軍閥服務的，對他們來說，誰將槍口對準那些外國人，誰就是朋友，自家內在的矛盾可以放到后面，但必須先把外人趕出去。

    雖然說攘外必先安內，但他們沒有那個能力去安內，只能先將武器水平提高了再說。

    姚云笙這邊出現了突破，曹凝云那邊的新作品也終于登報了。

    一個小短篇，頗有幾分她自己的經歷，風格類似于第一部作品《孝順的王老爺》，言辭辛辣諷刺，用夸張的手法描述著風光無限背后的鮮血淋漓。

    新作品叫《善良的繼母》。

    有些“孝順”可以吃人，有些時候表面的“善良”同樣可以吃人，并且比惡本身還要讓人害怕。

    這算是一個過渡調劑，并且是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想寫的題材，那是她曾經最大的困惑，為什么王巧慧對曹光祖和曹凝霜那么好，卻不關心她？

    是她不夠好嗎？

    當然，現在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她的問題，只是王巧慧除了自己誰也不愛而已。

    【請宿主注意！請宿主注意！姚云笙即將遇到危險！姚云笙即將遇到危險！】

    曹凝云正將報紙上的那一小塊剪下來讓小環貼到自己之前收集作品的冊子上，腦海中突然出現009的緊急呼叫，手上的動作一頓，猛地站了起來。

    “小姐？”小環嚇了一跳，疑惑地叫了一聲。

    “備車！我要出去一趟！”曹凝云一邊說一邊大步往外走，面色冷凝。

    這樣的表情小環只看到過一次，就是那次在曹家花廳，曹凝霜提出來自己嫁給姚云笙，將曹凝云送去方家的時候。

    【神大人，到底怎么回事？】

    【槍支圖紙泄露，有人盯上了在這方面天賦異稟的姚云笙，想要將他秘密帶走，讓他為他們服務，不過因為是秘密行動，因此并沒有盯上姚家這邊，只準備直接將姚云笙帶走關起來?！?/br>
    【哈！真有趣，好久沒有活動了呢?！坎苣撇[了瞇眼，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個微笑，渾身的煞氣卻怎么都壓不住。

    被姚家的溫柔撫平的兇狠，被愛意掩蓋的尖銳，在這一刻再次展露了出來。

    第78章

    揚花胡同距離姚云笙教書的中學不算遠，坐黃包車的話二十分鐘就到了，曹凝云不確定情況，到時候也怕會誤傷了小環，就讓她在家照顧姚母和孩子，自己一個人上了車。

    陵城有很多穿著旗袍的女子，搖曳生姿，像是曹凝云這樣穿著襖裙單獨外出的女子幾乎沒有。

    這種的人家通常都比較保守，就算出門也會帶著人。

    黃包車師父張口想說什么，最后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拉著人就跑了。

    算了，去學校的話，應該是去看里面的學生的，安全得很，用不著他這樣的人提醒。

    曹凝云一路上一直掛著輕柔的微笑，腦海中009不停地提醒，藏在襖子衣擺下的手緊緊握著槍，胸中的戾氣一直在攀升。

    到了學校門口直接扔了一塊大洋給車夫，不等對方找零就邁步迅速朝學校里走去。

    【請宿主注意！姚云笙的老師已經被打暈，敵人三個，帶著圖紙和姚云笙往學校后門撤退！學校后門有三個敵人正在接應，請宿主小心謹慎，注意安全！】009也著急，不停地監控姚云笙那邊的情況。

    對曹凝云來說，姚云笙是不可代替的救贖，無論如何它都得保下來，要是姚云笙出事了，宿主肯定會失控的。

    它可還記得當初在曹家時宿主給它表演的當場黑化呢！

    上次黑化是假的，純粹靠演技，這次姚云笙要是出事了，宿主肯定會給它表演個真當場黑化！

    它宿主這么可愛，還是別了吧！

    曹凝云黑化了它肯定要跑的，但不到最后它還不想放棄她，它好不容易才將她養成現在的模樣，怎么放心就這么丟下她跑了！

    而且沒了姚云笙，它去哪里給宿主找這么好的男人？讓宿主單身一輩子嗎？

    【系統即將規劃最佳路線，請宿主根據系統導航前進！】009直接劃拉出最近路線，指引著曹凝云往前走。

    這是曹凝云第一次來姚云笙工作的地方，她和姚云笙都清楚她不能暴露，因此從未出現在人前，姚云笙和學校的同事說起她的時候也只說她內向靦腆，不愛見人，整個學校她唯二見過的一個是姚云笙的同學兼好友，另一個就是姚云笙的老師，但她都不是在學校見到的，而是在家里。

    也所以……她不認識路。

    要是沒009導航，等她找到后門估計連姚云笙的毛都看不見一根！

    有了導航，曹凝云迅速跑起來，一身古典襖裙在學生都穿著西式校服的學校里異常惹眼，可她速度太快了，很多人還沒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跑過去了。

    因為要避開人以免引起注意，那群帶著姚云笙的人速度并不快，這剛好給了曹凝云機會。

    到了后門，那里果然有一輛黑色小汽車在等著，曹凝云一個弱女子并沒有引起對方注意，只當做路過的人，不過長相精致又是孤身一人的年輕女人自然會吸引某些人的目光與垂涎。

    在曹凝云經過車子的時候，后面的車門突然打開了，一把將毫無防備的她拉了進去。

    他們來抓姚云笙，抓到人就走，車上順便多抓一個小美人也沒什么，反正最后都會處理掉，也不擔心有人查到他們頭上。

    既然如此，美色當前，為什么要放過？

    如果只是這些小嘍啰可能還不敢在出任務的時候這么做，可誰讓車上有個關系戶呢，根本就不擔心回去以后會被追究。

    車上三個男人似乎擔心她的叫聲會引來別人的注意，也擔心她會反抗掙扎，將她拉上車后那個男人就準備打暈她，然而他剛一靠近瑟瑟發抖的小美人，一道白光閃過，脖子一涼，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上當了！”

    另外兩人很快反應過來，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可惜曹凝云速度更快而且早有準備，一只手握著匕首抹了其中一人脖子，另一只手握著槍直接給了最后一個人腦門來了一槍。

    干脆利落地解決了這三個人，曹凝云身上藍色的襖裙已經被血染成了炫目的紫色，斑駁中仿佛裙擺盛開的花朵，她卻絲毫不在意，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順手將車門一關，隔絕車子里的血腥現場。

    如果不是這輛車里面弄上了簾子，從外面根本看不清車內的情況，她在外面就直接開槍了，哪里會上車來，不過出來做任務還想著女人，這些人也不過如此。

    殺人的恐懼早在上輩子就已經沒有了，曹凝云只是不想濫殺無辜，可不代表她沒有勇氣要人命，這些想要傷害她家人的惡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早就已經明白，面對惡人的時候所有的善意與心軟都是對自己人的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