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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聲音從一旁飄來,柔和而又嘶啞,帶著些許令人不快的貴族腔調。 遠坂堇撐著地板坐直身體,寶石的手鏈無聲從手肘附近滑下來,上面的黃水晶已經碎了。 在看到那個之后,披著白色大衣的男性灬魔術師微微揚起眉來,確認了她蘇醒的真正原因。 “原來如此,寶石魔術嗎……黃水晶的‘驅邪’與‘喚醒’,不愧曾經師從‘寶石翁’的遠坂家,從這件魔術禮裝來看,這一代似乎出現了相當有天賦的魔術師啊?!?/br> 男性的魔術師面容非常年輕,但是語調措辭卻都奇異地偏向老者。那雙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霜的眼睛,無聲地向少女陳述著一個事實——那就是他遠比外表所表現得更加蒼老。 那雙蒼老的眼睛正審視著她手腕上的手鏈,衡量價值一般微微瞇起。 “這件魔術禮裝制作得確實很精妙。將魔力事先儲存在寶石中,為了讓外行人都能使用,還刻上了被動發動的術式,一滿足條件就會直接觸發。而將這些寶石編織起來的術式也很巧妙……既達成了這么多效用不同的魔術的調和,又將它們巧妙地隱匿起來,真是了不起,一開始連我都沒有注意到?!?/br> 魔術師輕輕鼓起掌來。 “真是出色,如果還在時鐘塔(學院)的話,作為元素轉換的講師,我一定會給做出這件魔術禮裝的學生一個‘優秀’的評價吧。太可惜了?!?/br> 像是真心實意為此感到遺憾一樣,魔術師揮了揮手,無形的刀刃轉瞬間便切開了守護著她的寶石手鏈(魔術禮裝)! 伴隨著寶石破碎的聲響,黑色的編織繩在風刃下斷開,發出頭發被燒焦時才會有的焦味。注視著寶石的殘骸,異國的魔術師露出了微笑。 “不過,這種程度的魔術禮裝,是無法阻攔我的?!?/br> 在那看似謙和有禮的語調下,隱藏的是令人不快的高傲。 但是遠坂堇的面容上卻沒有任何不快的表情。 她只是面無表情地注視著那個魔術師,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是誰?” “達尼克·普雷斯通。和你的家人一樣,是魔術師?!蓖鈬腥祟H為戲劇性地向她行了一禮,“很高興見到你,遠坂小姐?!?/br> 而遠坂堇僅僅回以人偶般的目光。 “為什么將我綁來這里?”那雙冷翠色的眼瞳也如同寶石一樣無機質,“沒有任何魔術才能、也不曾修習過任何魔術的我,對你們來說應該沒有價值吧?” 是啊,在魔術師看來一定是那樣吧。 和擁有五大元素屬性的凜不同,也和擁有“虛”這一極為稀有的架空元素屬性的櫻不同,堇在魔術上的資質與其說是“平庸”,不如說是“根本沒有”——僅僅只有三條魔術回路,體質也異常虛弱,自幼就在病房和手術臺上輾轉掙扎的她,在魔術這方面就連普通人都不如。 其實對于一般魔術師來說,遠坂堇這樣的人……就連成為孕育后代的胎盤的資格都沒有。 然而,面對著這樣的事實,名為達尼克的異國魔術師卻緩緩綻開了微笑。 “不不不,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無可替代的奇跡,是魔術世界千年難得一遇的珍寶?!?/br> 他注視她的雙眼逐漸被狂熱點亮了。 “是??!沒錯!只要有你的話——圣杯這種東西,根本就不需要了?。?!” ——圣杯。 那是傳說中可以實現任何愿望的萬能許愿機。 可如果僅僅只是能夠實現所有愿望的話,是無法讓所有人都為之發狂的——至少,無法讓所有魔術師都為之發狂。 達尼克·普雷斯通很清楚,眼前的少女的價值,絕非“圣杯”可以比擬。 所有魔術師都想抵達的終極目標——根源之渦。那里有著世間萬物的記錄,真理、因果與法則,窮極的知識……換而言之,那里擁有一切。 那是一個什么都沒有,但也什么都有的地方。 沒有魔術師不想抵達根源。為了這個目的,魔術師們不斷磨練著自身,不斷學習,甚至將這份執念與學習的成果代代相傳……一切的苦修、磨礪、以千百年為單位的執著,都是為了有人能夠抵達根源之渦。 但是,能夠抵達根源的“路徑”只有五個。 “你就是全新的‘路徑’?!边_尼克近乎狂熱地訴說了下去,“雖然不知道遠坂家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只要有你的話——” 只要擁有這【連接根源的路徑】的話—— 就連達尼克·普雷斯通這樣的魔術師,也可以抵達根源之渦。 那是積累數十代也很有可能無法達成的奇跡,是足以在一瞬間實現千年夙愿的機會,只要得到這個路徑的話——就能夠以一種蠻不講理的方式,跨越一切嚴苛的條件,輕而易舉地實現他的愿望! 在那一瞬間,達尼克·普雷斯通的腦海中閃過了許多片段。 是宣告“你家族的血脈已經被污染了,至多五代之內就會斷絕”的魔術師的臉; 是在聽聞這一切后頓時棄他而去的未婚妻與義兄的背影; 是自那之后含羞忍辱、處處被他人譏嘲的日日夜夜; …… 是啊。 只要得到這個的話,就連已經被宣判了“絕不可能抵達根源之渦”的達尼克·普雷斯通,也能夠越過那些“擁有可能性”的魔術師們,創造出抵達根源之渦的奇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