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不可 第72節
“云云,我是爸爸?!?/br> 云檸的眼底猛地一酸,咬緊了后槽牙,緩了許久才咽下喉間的哽咽,語氣僵硬的說:“有事嗎?” “爸爸知道你一定是怨爸爸的,只是——” 高峰頓了一下,帶著哽咽道:“爸爸難得回國一趟,過幾天又要走了,只想見見你?!?/br> 細雨和冷風一起拍打在云檸的臉上,紛亂的思緒,仿佛都清明了很多,臉上的水漬仿若淚痕般滑落。 “不用了,我不想見你?!?/br> 云檸的語氣裹著涼風,不僅傳進了聽筒里,也涼進了云檸的心里。 電話的另一邊靜默了很久,云檸甚至依稀聽到一聲哽咽。 過了許久,高峰才帶著鼻音說:“你怪我也好,怨我也好,爸爸都認,這么多年爸爸一直不敢面對你,十一年了,爸爸只是想見見你,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br> 云檸闔上眼睛,卷長的睫毛輕顫著,用氣聲道:“我過得很好?!?/br> “爸爸就在你學校旁邊的咖啡廳,希望你能來見一見爸爸?!?/br> 高峰長長的嘆了一口氣:“爸爸會一直等你?!?/br> 掛斷電話,云檸舉著傘在風雨中站了許久,任由輕雨沾濕了裙擺,卻仍舊理不清心中的一片亂麻。 云檸知道,她現在應該毫不留情的離開,任由他等下去。 但云檸抬腳,卻還是不自覺的往咖啡廳的方向走,她想知道當年高峰為什么要那么做?又為什么在mama死后毫不留情的出國? 為什么現在又回來? 云檸推開咖啡廳的門,門上的鈴鐺發出一串清脆的鈴聲。 她一眼便看到了靠窗的旁坐的那個男人,幾乎是一瞬間把她拉回到了八歲之前。 記憶里形象逐漸模糊的高峰,突然清晰了起來。 他似乎沒有變,仍舊是留著微長的發型,軟軟塌塌、松松散散,甚至有些擋眼,下頜消瘦留著胡茬,看起來頹喪。 眼睛半睜著,無神的望著面前的虛空,渾身都籠罩在憂郁的氣氛里,像極了一個郁郁不得志的畫家。 他也看到了云檸,眼神突然有了光亮,連忙站了起來,真個人都鮮活了幾分,和這個世界上所有慈祥的父親一樣。 只是他慈祥的目光里,還夾雜著幾分膽怯與愧疚。 他局促的站著,搓了搓手,拘謹小聲的喊:“云云?!?/br> 云檸面如表情的走過去,坐了下來。 高峰也跟著坐下,語氣中是壓制不住的激動:“你愿意來見我了,云云?!?/br> “說吧?!?/br> 云檸的面色緊繃著,靠在沙發上,公事公辦的說:“找我什么事?” 高峰愣了下,眼中劃過一絲受傷,低下頭道:“爸爸,就是想見見你?!?/br> “那你現在已經見到了?!?/br> 云檸放下交疊的腿,作勢要起身。 “云云?!?/br> 高峰突然叫住她:“十一年了,你終究還是不肯原諒爸爸嗎?” 云檸又重新靠了回去,輕嗤了聲:“你覺得,你值得原諒嗎?” 高峰嘆了一口氣:“是爸爸對不起你,可當年……” 他咬了咬牙,轉而道:“爸爸現在年紀大了,孤家寡人就你這么一個牽掛,爸爸是真的想你?!?/br> 孤家寡人? 云檸眉頭微蹙,冷冰冰的說:“你當年不是找了一個小三,怎么?分手了?” 高峰:“根本就沒什么小三,我那是為了氣你媽?!?/br> 聽到這么荒唐的借口,云檸氣急反笑:“mama在醫院命懸一線,你為了氣她,找了一個小三?” 高峰解釋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媽是一個工作狂,那怕住在醫院,還把持著工作,她那里是在住院,分明是把辦公室搬到了醫院,我怎么勸她,她都不聽。 她原本就因為工作忽略我,又因為工作連命都不要了,我只是覺得她不在乎我,才找了一個人氣她,誰知道……” 高峰抬起頭,表情悲戚的說:“是我當年太年輕,想法太過天真,她的死,我終究難辭其咎。 她把云氏留給了你,又把你托付給了別人,我才知道她有多恨我,唯一的女兒都不留給我。 當時我心如死灰,所以淳于家的那孩子拿走云氏,把我趕去國外了度殘生的時候,我就同意了?!?/br> 云檸下意識收緊手心,她一直以為高峰是為了和小三遠走高飛,才出國了。 竟然是淳于清要求的。 她抬眼望著高峰,強調道:“是淳于清讓你出國的?” 高峰點了點頭:“他不讓我見你,可你終究是我唯一的女兒,我忍了那么多年,年紀也大了,再不見見你,怕以后就見不到了?!?/br> 高峰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云云,爸爸年紀也大了,只想以后能守著你,所以你……” 高峰的聲音戛然而止,咖啡廳開門時清脆的響鈴聲再次傳來,一道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響起,云檸莫名的熟悉。 她轉頭果然看到了淳于清。 淳于清一身黑色的風衣,攜著外面濕涼的空氣走了進來,肩膀挺闊,身形修長,鏡片后狹長的眼眸盈著笑意走向云檸,仿佛沒有看到云檸對面坐著的人。 云檸有些慌亂的起身。 “你怎么來了?” 淳于清微微抿起唇角,清雋的面色無比柔和,語氣很輕,卻能清晰的落進高峰的耳朵里。 “今天是我們戀愛滿一周的紀念日,我來接你回家?!?/br> 戀愛一周的紀念日? 云檸愣了下,淳于清就已經牽起她的手往外走了。 他全程都沒有給高峰一個眼神。 高峰卻像傻了似得站在原地。 淳于清和云云在談戀愛?! 高家怎么沒人告訴他?淳于清不是要和賀家結婚了嗎? 云檸跟在淳于清身后,在他打開車門時,幽幽道:“一周也需要紀念嗎?” 淳于清轉頭,鏡片后的眸光微動,語氣認真的說:“整整七天呢,這么久不值得紀念嗎?” 云檸:“……” 在回家的途中,云檸沒再開口說一句話,從知道是淳于清逼高峰離開時,她的思緒就是亂的。 她的頭腦中略過了很多很多的念頭,卻一個都沒有抓住,也不想抓住。 云檸直覺到淳于清不想讓她見高峰,甚至編出一個戀愛一周紀念日的理由把她帶走。 為什么呢? 是怕她知道當年高峰出國的真相嗎? 路上細雨迷蒙,回到家時云檸的頭發都濕漉漉的,黑色的發絲貼在臉上,反襯著云檸白皙的肌膚,像一個瓷娃娃一般。 她穿過玫瑰花從,打開門卻看到屋內燈火通明,墻上掛著氣球和彩燈,地上和桌子上擺放著電子蠟燭,灑滿了紅色花瓣,一路蔓延到沙發旁。 這種被人精心布置過的場景,很俗氣,卻很好看。 云檸突然鼻子一酸,眼中翻涌的熱氣不爭氣的滾落了下來,淳于清是真的要給她過戀愛一周的紀念日。 不是他為了帶走她,臨時胡編的理由。 沙發前的茶幾上,擺著一個很小很小的蛋糕,小到不夠一人份,但云檸還是感動的眼眶通紅。 自從生病以來,她已經很久沒吃過甜食了。 淳于清從房間里拿出一個毛巾蓋在云檸頭上。 一張大手隔著毛巾輕揉著她的發頂,云檸睜著紅通通的眼睛看向他,軟軟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 “你沒什么要和我說的嗎?” 淳于清坐在云檸身旁,抿起唇角問:“你有什么要問我的?” 云檸:“我問,你就會說嗎?” “會?!?/br> 淳于清的回答毫不猶豫:“我也不會騙你?!?/br> 云檸垂下眼眸,抽了抽鼻子。 “高峰說,是你逼他出國的?!?/br> 淳于清:“確實是我逼他離開的,但這是云阿姨的遺愿,她希望高峰從你的世界里消失?!?/br> 淳于清揉著云檸的發頂,突然嘆氣道:“我養了你那么久,還不如那個人回來一天管用?!?/br> 這充滿醋意的話,讓云檸詫異的睜眼。 雖然情侶之前吃醋很正常,但高峰是她生物學上的父親呀。 云檸張了張嘴,弱弱的說:“他和你又不一樣?!?/br> 淳于清:“有什么不一樣?” 云檸:“身份不一樣啊,你要是和他的身份比,又和我談戀愛,不會有背德感嗎?” 淳于清稍揚眉尾,唇角的弧度加深,眼睛微瞇,眸中的閃著詭異的光。 “這樣想想,還挺刺激?!?/br> “淳,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