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珍聽周意說過，言禮每次買完就走，向來不會多留。

    言禮的生活作風也是這樣，總是短暫地經過。

    他分明不想在任何人心里留下痕跡，但只要他偶爾出現，卻又讓人難以忘懷。

    溫明珍提著小蛋糕，悄無聲息地走在言禮身后。

    還是一身黑，隨處可見的穿搭，又被他穿出了一種特別的氣質。

    人行道前出現紅燈。

    言禮停下腳步，不知怎的，他驀地回頭。

    溫明珍神情泰然自若，假裝在看對面的紅燈。

    這次，她學乖了，不會莽莽撞撞地沖上去，而是戴著口罩，裝成一個路人。

    言禮視線在溫明珍身上稍作停留，幾秒后便移開。

    他的眼神，像清冷的月光。

    路上，車流停止，行人往前走去。

    言禮過了馬路，溫明珍匆忙跟上去，她自認為她的行蹤隱匿，暗自竊喜。

    其實，從旁人的視角來看，她很像一個鬼鬼祟祟的小賊。

    言禮似乎不著急回家。

    他在附近繞了一圈，拐進了一個公園。

    杭城路燈亮起，剛剛入夜，公園里有挺多來散步的人。

    言禮的身影逐漸隱沒在人群中。

    溫明珍怕跟丟了，只能稍微縮短了距離。

    走到一處無人的拐角，言禮忽然停住，再次回頭看向她。

    溫明珍屏息凝神，想撤退，又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

    言禮挑眉：“跟蹤我？”

    聲線和配音的音色別無二致，他倒是沒有再偽裝。

    溫明珍聲音超溫柔：“言禮老師，我已經在壹杯等了你很多天了?！?/br>
    言禮沒再否認：“我不接工作，你回去吧?！?/br>
    溫明珍急了：“不不不，我不是來找你談工作的！”

    她把蛋糕盒舉起來：“我是來請你吃蛋糕的，這個品牌超好吃?！?/br>
    言禮掃了一眼，興致缺缺。

    他不知道溫明珍的名字：“小策劃，就算是請我吃蛋糕，我也不會接工作?！?/br>
    話音剛落，言禮很快轉身離開。

    這個拐角的路燈正好壞了，他的黑色沖鋒衣和周圍的夜色融為一體。

    溫明珍傻眼了，她在原地站了幾秒，馬上就追了上去。

    公園里很暗，路燈漆黑，她步子很急，又看不清楚路，沒走幾步就摔到了地上。

    她坐在地上，聲音還帶了點兒哭腔。

    “言禮老師?！?/br>
    溫明珍努力從地上爬起來，拿起摔爛的蛋糕盒。

    她以為言禮已經走了，揉著小腿，準備按原路返回。

    這時，溫明珍眼前覆下一片黑影。

    她抬起頭，怔怔地看著去而復返的言禮，他視線緩緩掃過她的小腿，又停留在那個破掉的蛋糕盒上。

    溫明珍猝不及防聽見言禮的聲音。

    “哪家店？”

    她大腦空空：“壹杯?！?/br>
    言禮閉了閉眼：“小策劃，我問的是蛋糕店?！?/br>
    溫明珍結結巴巴：“……lady m.”

    言禮直起身來，清冷的聲音落下。

    “下星期三晚上8點?！?/br>
    什么意思？

    言禮老師同意和她約見了嗎？

    溫明珍斟酌再三，小心翼翼地問出口。

    “在那家甜品店見面嗎？”

    言禮：“嗯，賠你一個蛋糕?！?/br>
    溫明珍被喜悅砸暈了，她呆怔在原地，待到她回過神來，言禮已經消失在路的盡頭了。

    只是賠禮嗎？

    到時候，她帶上總裁人設策劃案，在言禮面前賣個慘不就好了？畢竟是他害她摔倒的呀。

    咬定這點，就能把言禮磕下來嗎？

    溫明珍覺得，她這一摔，摔得可太值得了！

    誰能教她怎么裝可憐??？救救孩子吧。

    溫明珍想了想，掏出手機，給姜司茵發了求救微信。

    希望姜司茵能告訴她解決辦法。

    -

    清城。

    收到溫明珍的微信時，姜司茵和靳森一起進了一個酒店。

    這次的行程倉促，他們沒來得及在網上訂房間。

    清城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城市。

    近幾年，城市逐漸發展起來，老城區那邊已經沒什么人住了，就屬市中心最為熱鬧。

    市中心最大的商場附近，有幾家高級酒店。

    姜司茵仰起腦袋，看著屏幕上顯示的房間類型，手機振動，她低頭看去，順手回了溫明珍幾句。

    她敲擊著手機屏幕時，聽見靳森的聲音。

    “一間景觀大床房，兩個晚上?！?/br>
    前臺：“好的，請出示一下身份證?！?/br>
    姜司茵正好回復完，抬頭看向靳森，他的手垂在身側，此刻稍稍伸向她，觸摸了下她的手指，像是示意。

    靳森看她：“你想開兩間？”

    姜司茵從兜里拿出身份證，遞給前臺。她盯著靳森的眼睛，覺得耳根在發燙，小聲地回答：“不想?！?/br>
    他們在對視，無人開口，

    交錯的視線里，曖昧橫生，空氣仿佛都浮動著旖旎。

    清城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兩人流轉的目光被外界聲音打斷。

    前臺：“來這邊做個人臉識別?！?/br>
    姜司茵移開眼，經過靳森的身邊，做完人臉識別后，前臺把身份證還給她。

    身份證上那張照片里，她扎著馬尾辮，看著鏡頭發呆，五官略顯青澀，出塵般干凈好看。

    靳森下意識問：“什么時候拍的？”

    姜司茵：“高三?！?/br>
    靳森：“一個人？”

    姜司茵稍頓：“和外婆一起?！?/br>
    先前去查姜司茵的家庭背景時，靳森對她的情況了解得很透徹。

    他清楚，十八歲前，姜司茵和外婆生活在清城。

    對姜司茵來說，外婆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但她在幾年前已經去世了。

    靳森眉心微跳，他抓住姜司茵的手，拉著她走進電梯。

    方才他說錯話了，電梯門閉合，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揉了揉她的掌心，將溫度傳遞給她。

    景觀大床房在頂樓。

    電梯緩緩停下，兩人走出去，靳森拿著房卡，在感應器處刷了一下。

    不知怎的，姜司茵突然想到了在上海的那個晚上。

    她睡不著覺，在酒店走廊上踱步。

    靳森風塵仆仆趕來，雖然當時他只是來出差，但在姜司茵眼中，他像是在一個適當的時機，來到她的面前。

    每次需要他的時候，他都會在。

    走進房間，靠窗的地方有很大的沙發。

    姜司茵坐到沙發上時，她意識到了一件事：“我沒帶換洗的衣服?！?/br>
    靳森的表情很平靜，好像早就猜到她會這么說。

    “我帶了，在后備箱里?！苯盅a充一句，“你的尺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