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陳嘆樵的告白
第二天陳蜜是被熱醒的。 空調不知道為什么關了,可能是風機又壞了。陳嘆樵一條胳膊一條腿全壓在她身上,整個人像樹袋熊一樣抱著自己。陳蜜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半夜疼出來的冷汗還是熱出來的,睡衣都潮了,身上黏糊糊的,膠得人難受,感覺一碰就拉絲。 “陳嘆樵?”對方體重不輕,陳蜜廢了點力氣才把他從自己身上推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幾次的原因,她下意識伸手去探對方的鼻息。 活的,陳蜜松了一口氣。 陳嘆樵醒了,和以往一樣有賴床的習慣。他睜開眼又閉上,“再睡十分鐘?!?/br> 陳蜜看了一眼掛鐘,早上九點半。 她心里咯噔一下,胡玉桐六點半就起來做飯了,要是推門看見她和陳嘆樵這樣抱在一起,不得嚇瘋球?不過她衣服還穿著,陳嘆樵也是,應該沒事……她這樣安慰自己,越安慰越心虛,明明昨晚什么都沒做,也不知道在心虛什么。 陳蜜不讓陳嘆樵睡覺了,伸手推他,“mama呢,早上來過了嗎?” 陳嘆樵皺著眉翻身,含糊不清地點頭。 陳蜜心里咯噔一下,“別睡了陳嘆樵!”她心里有鬼,怎么著都不舒服。 陳嘆樵被她徹底鬧醒了,慢吞吞地坐起來,半闔著眼醒神。 這場景陳蜜見過很多次,以前是在越南,陳嘆樵經常這么呆坐著醒神五分鐘,然后下床穿衣服,把傳呼機往腰間一別,給她說一聲出門了,就真的出門了。她有時候醒得早,有時候醒的晚,有時候半睡不醒,陳嘆樵就拍拍她的臉,悄摸地喊她一聲,走啦。但當時她不知道是陳嘆樵,從來都沒回應過。 五分鐘后,陳嘆樵搓搓臉,掀開被子下床:“我提前起來了,媽以為我打的地鋪?!?/br> 陳蜜哦了一聲,懸著的心放下來。 陳嘆樵穿上褲子,扭頭看她,頭發亂糟糟的,“你心虛什么?” 他的眼角揚起來一點笑,被陳蜜看見了。陳蜜皺眉,“我沒心虛?!?/br> 陳嘆樵不拆穿她,扭動著鼻子去洗漱了。陳蜜過了一會兒也走出來,廁所的門是開著的,陳嘆樵在水池前洗臉。水流不斷地沖刷,他接了一捧潑在臉上,上下搓了搓。劉海濕了,在額前滴著水珠。 陳蜜走過去拿牙刷,陳嘆樵往旁邊側身,給她讓出位置。 水流的沖力大,從池底濺射出來,把陳蜜的睡衣弄濕了。她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少年的腳。 陳嘆樵閉著眼伸手,在陳蜜摔倒前扶住她的腰。 他濕著臉扭頭看過來,水流進眼睛里,刺得眼底有點紅。 上午的陽光已經變成了明亮的白色了,從墻頂的小窗戶里照進來,廁所不用開燈,水管沒關,嘩嘩地響著。 陳蜜的嘴里塞著牙刷,猝不及防和陳嘆樵打了個對視。 嘴角還有昨晚沒消去的咬痕,陳嘆樵伸手,拇指壓在了上面。 陳蜜嚇一跳,揮手把對方的手拍開。 陳嘆樵的眼角落下去,伸手捻了捻牙膏沫,放在水龍頭下沖干凈了。 “牙膏沫都流下來了?!彼f。 陳蜜瞪了他一眼,把口水吐進水池。 “我昨晚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陳蜜刷牙的動作一頓,裝作沒聽見,接水漱口。 對方拿了條毛巾擦臉,背對著窗戶,把天光都擋住了,陳蜜眼前落下來一片暗影。 陳嘆樵把毛巾掛在脖子上,見陳蜜沒反應,伸手去掰她的肩膀,“你沒聽見,我就再說一遍。陳蜜,我愛你,我只愛你,我最最愛你?!?/br> 最后那個“最”咬的重,陳蜜聽著像咬了自己的舌尖。 她吐掉漱口水,心臟又揪起來,不是昨天那樣反常的痛感,陳蜜知道這是正常反應。前世怎么教都教不會的話,現在這么輕易就聽到了。 “我是你jiejie?!标惷鄣皖^涮著牙刷,“你愛我是正常的,我也愛你?!?/br> “那不一樣?!?/br> 陳嘆樵的目光很平靜,“爸以前和媽也這么說過,我覺得說出來沒意義,也不喜歡,所以從來沒這么說過?!?/br> “陳蜜,我只說給你聽,不是作為弟弟的身份來說的?!?/br> 空氣安靜,陳蜜不敢抬臉。她知道陳嘆樵在看自己,一抬臉就能對上那雙眼睛。 “陳蜜?!?/br> “可是我不愛你?!标惷鄞蜷_水龍頭,捧了一把水洗臉。 對方沉默,陳蜜把臉埋在水里,這樣不用張嘴也不必抬頭,她等著陳嘆樵走出去,可是身邊的人一直都沒有反應。 手心上下搓了搓,陳蜜睜開眼睛,低著頭去拿肥皂,“這些話我就當沒聽到,以后不要再說傻話了?!?/br> “我愛你,我只愛你,我最最愛你。你對我也說過這些話?!标悋@樵的語氣沒有埋怨,很平靜,只是在述說一個事實。 陳蜜一愣,這個時候她和陳嘆樵什么都沒發生,怎么會說這些話?陳嘆樵是怎么知道這些話的? 一瞬間她好像在大腦中抓住了什么,可是靈光轉瞬即逝,攤開手心什么都沒有。 陳蜜把系統叫了出來,“我來到這里之前,這一世的陳蜜已經對陳嘆樵說過這些話了嗎?” “抱歉,在下沒有辦法查到您來之前的記錄?!毕到y的回答依舊沒什么價值。 陳蜜沉默了兩秒,把肥皂泡抹在臉上,“我是用jiejie的身份說的,不一樣?!?/br> “你不是,你還親了我?!标悋@樵皺眉。 這下換陳蜜撐不住了,洗臉的手一頓,在腦海里甩了自己兩巴掌。再投胎,自己怎么還是劣根難改本性難移? “只是親了嗎?”她問,心虛得很,生怕聽到還有其他的混蛋行為。 陳嘆樵避重就輕,“你不記得了,沒關系,這次換我來追你?!?/br> 陳蜜越來越心虛,把臉埋進水里,含糊道:“過去的就過去了,人還是要往前看的,你年紀這么小懂什么是愛?!?/br> 陳嘆樵不吭聲,臉上沒什么表情。陳蜜抹了一把臉,接水洗手。 水流得快,很快就溢出掌心,還有許多順著手指縫流下來。陳嘆樵突然伸出雙手,在她手下又捧成一個碗狀,把漏出來的水接住。 “我懂得的?!彼f,“愛留不住,愛會走,你也會走?!?/br> “但是沒關系,你接不住了,我就在下面接住你。如果你有一天要離開,我會等你來找我的?!?/br> 他頓了頓,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而且我等到了?!?/br> 水從她手里流到陳嘆樵的手里,陳嘆樵接住了,十根手指并得很近,指尖都在微微泛白。 陳蜜盯著水流,在他的手掌也要接滿的時候突然松手,把水潑到臉上。 胸口很悶,沒有第叁雙手了,如果看見水從陳嘆樵的手里流出去,心會碎掉的。 陳嘆樵垂手站在旁邊。 “不會有什么好結果的?!苯廾系乃榈蜗聛?,陳蜜輕聲說。 “你怎么就知道?” 我試過了,但這話陳蜜沒說出口。 水流進眼睛里了,她伸手去擦,聽見陳嘆樵推門離開的聲音。她把毛巾放下,重新打開水龍頭,捧了一把水壓了壓眼睛。 “系統先生?!?/br> “在的?!?/br> 水不停的流,腦海中沒有其他的聲音。陳蜜壓住眼睛,輕聲道,“我好難過?!?/br> 胡玉桐走之前把飯菜溫在鍋里,打開煤氣灶加熱一下就能吃。陳嘆樵已經把菜熱好了,粥是一人一碗,陳蜜走出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餐桌前。 菜式很簡單,一盤醋溜西葫蘆,兩碗加了剔骨rou的咸口小米粥。陳嘆樵吃飯的時候一向都不說話,現在也是。氣氛有些尷尬,陳蜜坐下來,端起粥喝了一大口。 “好燙!” 舌頭差點被燙了個泡,她把嘴里的粥吐出來,扭頭看陳嘆樵。 對方愣了一下,左手端著碗,右手舉著筷子,粥已經喝了大半了。陳蜜是看他大口喝才以為粥不燙的,誰曾想現在淚花都冒出來了。 陳蜜捂著嘴,味覺都快消失了。 “你不覺得燙嗎?”她伸手去摸陳嘆樵的碗,被燙的立馬縮回來。 陳嘆樵低頭看了一眼,把碗放下了。他捻了捻手指,臉上沒什么表情,“有嗎?” “我不太怕燙?!?/br> 他夾了口菜,沒有再去喝粥了。 “那也不能喝這么燙的,會把食道黏膜燙壞的?!标惷劭戳怂谎?,夾了口西葫蘆,“咸了?!庇行┛?。 胡玉桐八成是走的急,飯也做的粗糙,鹽和醬油一起放了。陳蜜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也遞給陳嘆樵一杯,“少吃點?!?/br> 陳嘆樵接了過來,沒有立即喝,而是看著那盤炒菜若有所思。 他伸手,在桌下掐了自己一下。手背上很快浮現出兩片月牙指痕,力道很重,都一些破皮了。 他摸了摸破口,沒什么感覺。 陳蜜喝了半杯水,“發什么呆呢,今天不去自習嗎?” “吃過飯就去?!标悋@樵抬頭,把手放下,沒有再吃飯菜,“我吃飽了?!?/br> 陳蜜端著水杯,等粥放涼。 陳嘆樵拿起鑰匙出門,走了半步又退回來,“我說過要追你的,沒在開玩笑?!?/br> 陳蜜一頓,又聽見他說道,“你別推開我?!?/br> 女人的目光落在別處,陳嘆樵扶著門框,補充道:“我可以給你抽屜的鑰匙,你考慮一下?!?/br> 說罷,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