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遲說好，程瑯在記憶里搜索了幾個常在家里看見的牌子：“在森木廣場里面，有空可以去嘗嘗?！?/br>
    桑遲回：“師兄也喜歡吃甜的嗎？”

    程瑯模棱兩可答：“一般，沒有特別喜歡?！?/br>
    這樣啊。

    桑遲握著手機翻了個身，心想，那了解得好透徹。

    ……

    兩個人隔著塊床板天南海北地聊天，不知不覺竟然就到了終點站。

    桑遲站在出站口跟程瑯道別：“程師兄，今天也謝謝你了?；貙W校再請你吃飯吧?！?/br>
    加到師妹微信還聊了一百塊錢的程師兄甩著尾巴微笑：“好啊?！?/br>
    他看了眼外頭熙攘的人群：“你住在哪？我送你?！?/br>
    桑遲正要回答，遠遠聽見唐虞在喊自己的名字。

    一轉頭就看見他跳著腳在人群里朝這邊招手，高高的個子顯眼得很。

    “接我的人到了，那我先走了?！?/br>
    “好?！?/br>
    程瑯雙手插兜站在原地，看著一個清瘦的男生穿過人群擠到桑遲身邊，咧著嘴搶過去她的行李箱，桑遲仰頭沖她笑了笑，揚手在他背上輕輕拍了下，動作自然親昵。

    程瑯不自覺皺了下眉。

    ——

    唐虞把行李放進后備箱，坐上駕駛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說：“剛剛和你在一起的男的誰??？你不會交男朋友了吧？”

    桑遲正低頭在寢室群里報平安，聞言頭也沒抬：“不是，只是校友?！?/br>
    說著，她看了眼唐虞倒檔的動作：“什么時候學會開車的？”

    唐虞咧著嘴：“上個月剛拿到駕照。你別怕啊，我爸敢放我出來就說明我技術好著呢！”

    桑遲笑：“看出來了?！?/br>
    唐虞看著后視鏡慢吞吞拐出車位。

    地鐵站人流密集區，到處都是往外開的車子，一時之間被擠在路邊不能動彈。

    唐虞敲了敲方向盤，往右看了桑遲一眼，說：“你頭發怎么一點都沒長呢？”

    桑遲：“剪過了?！?/br>
    “哦?！?/br>
    安靜半分鐘，他又說：“阿姨也剛去剪過頭發，剪了一個齊肩的短發，挺年輕的?！?/br>
    桑遲面色如常，只淡淡哦了一聲。

    唐虞抓了下耳朵，害了一聲：“阿姨想你來著，也不敢打電話，就讓我早點出來接你?！?/br>
    這個話題也是老生常談了，桑遲低頭看手機，沒吭聲。

    “她現在吃藥都很自覺了，脾氣都不發的?！?/br>
    “你就別跟她冷戰了唄?！?/br>
    最后，桑遲開口：“我盡量?！?/br>
    ……

    到了家，唐叔叔正在客廳看電視，看樣子還跟桑母拌了兩句嘴。

    看到兩個人開門進來，唐叔叔先站起來，笑瞇瞇地：“遲遲回來了，有沒有被唐虞帶錯地方？”

    桑遲也笑：“沒有，他開得很穩?！?/br>
    唐虞拖著行李箱臭屁地跟在后頭：“聽見了吧?！?/br>
    三個人在客廳說笑了兩句，桑母從廚房出來，看見桑遲眸光亮了亮：“遲遲?！?/br>
    桑遲看著她：“媽，我回來了?！?/br>
    太久不見，桑母局促地在圍裙上擦手，別開臉：“洗手吃飯吧。菜都做好了?！?/br>
    “好的?！?/br>
    唐虞跟他爸在后頭對視一眼，屏氣凝神。

    桑母跟桑遲的父親分開的時候，桑遲還沒有出生，當時兩個人鬧得很難看，桑母為了留住她父親，不顧醫院的規勸強行生下來桑遲，最后還是沒能挽回婚姻。

    因為這個原因，她從小對桑遲不是很好，后來年紀大了，母愛超過對前夫的恨意，才發現女兒已經跟自己越走越遠了。

    飯桌上，盡管桑遲盡力在接話題，房間里的氣氛還是有一些僵冷。桑遲勉強坐了十十分鐘就放下筷子回房間了。

    桑母看著她碗里幾乎沒有動的米飯，擔憂道：“胃口還是那么差?！?/br>
    唐虞看她一眼，一點都不講究地把桑遲的飯扒拉到自己的碗里來：“沒事沒事，等會兒我給她送零食進去，女生都這樣，不喜歡吃主食?！?/br>
    ——

    a大在大二就開始選導師了。桑遲誤打誤撞被心理系院長抽中，節后有一個組內見面會。

    身為學渣的桑遲有一點惶恐，打算趁假期把導師的論文找出來研讀一下。

    假期前兩天，她六點多就爬起來，簡單洗漱過之后就背著筆記本去市中心的圖書館了，一直到下午六點閉館才回家，吃過飯又躲在房間里。

    唐虞在隔壁給她發微信：“你這回來跟沒回來有什么區別??？我覺得隔壁就跟住了一個幽靈一樣?！?/br>
    “……”

    語氣里的哀怨如有實質，幾乎穿過薄薄的墻壁甩在她面前。

    桑遲看一眼時間，妥協：“那好吧?，F在要不要去逛夜市？”

    唐虞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好??！去哪？你說了算！”

    桑遲想了想，打字：“去森木廣場吧?！?/br>
    ……

    二十分鐘之后，唐虞捧著一碗招牌西米露坐在高腳凳上，整個人不安分地轉了一圈，看著店里粉粉嫩嫩的裝潢，好奇：“你什么時候也喜歡這種少女風了？還有甜品？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啊?！?/br>
    桑遲咬著勺子，在給寢室兩個人安利這家店，慢吞吞說：“不好吃么？”

    “那倒不是，味道還可以?！?/br>
    他舀了一勺冰淇淋，話題自然而然岔開了：“等一下去負一樓吃椰絲球啊，還有那個什么草莓雞蛋仔，唉，我晚飯真一點都沒吃飽?！?/br>
    寢室群里，趙周周正吃完晚飯消食，興致不怎么高，問：“什么甜品??？我們遲遲都親自下場推薦了?！?/br>
    林雨澄更有興趣一些：“是什么？正好假期的尾巴跟我家幾個毛孩子一起去?！?/br>
    桑遲字打了一半，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個個刪掉，說：“雞蛋仔?！?/br>
    趙周周：“……沒見過世面真可怕?！?/br>
    林雨澄：“……沒見過世面真可怕?！?/br>
    沒見過世面的唐虞如愿吃到了雞蛋仔，快快樂樂挽著桑遲回家。

    到家九點多了。

    桑遲洗漱出來，看見手機里多了一條程瑯的短信：“睡了嗎？”

    假期里兩個人偶爾會發短信，內容稀疏平常，聊到沒有話題自然而然就斷了。

    桑遲擰暗臺燈，掀開被子坐進去，回他：“還沒有?！?/br>
    她說：“今天去了森木，你推薦的幾家店都去過了?！?/br>
    程瑯：“味道怎么樣？”

    “挺好吃的?！?/br>
    程瑯發了一個貓咪的表情包：“刷牙睡覺?！?/br>
    桑遲笑了一下：“當然知道?！?/br>
    “嗯，那晚安?！?/br>
    “晚安?！?/br>
    ——

    第二天睡得有點遲，醒過來時窗外日頭高高升起，窗簾大敞，一束束光線落在床上，光下有細小的微塵浮動。

    桑遲瞇著眼睛，迷迷糊糊想，今天天氣真好。

    她懶洋洋翻了個身，冷不防看見床邊坐著一個人，面無表情地低頭看著她，一張臉在晨光中扭曲變形，叫人毛骨悚然。

    第13章

    桑遲短促地尖叫一聲，手邊枕頭扔出去，整個人縮到床頭。

    那人像是也被嚇了一跳，站起來：“遲遲?！?/br>
    是桑母。

    桑遲眼眶發紅，雙手往后撐著床面驚魂未定，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半晌，她才啞著聲音開口：“你在我房間干什么？”

    “我、我給你收了衣服?！?/br>
    桑遲盯著她，一字一句說：“我鎖門了?！?/br>
    桑母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一推就推進來了?！?/br>
    僵持中，隔壁的唐虞聽見動靜跑過來，看見房里的場景愣了一下。桑母看見他，低頭抹著眼睛出去了，出門的時候小心翼翼掩上了門。

    唐虞看著她微微佝僂的背影，愣了愣，才坐到床邊：“姐，你怎么了？”

    桑遲抬頭，目光空蕩蕩地落在他臉上，抓著他的手，重復道：“我每天都鎖門的，她撬我的門了，她手里是不是還拿了一把刀？唐虞你看到了嗎？”

    她說得越來越離譜，唐虞啞了聲，握著她細瘦的手臂：“沒有。你昨晚沒鎖門。我過來到你借了一本書你不記得了嗎？當時就沒有鎖。阿姨手里什么也沒有，就是你的兩件衣服。你看錯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