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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逍遙丹原本就是他治藥時的習作,自認分量掌握得當,又加了解毒的草藥進去,不足以致癮,昨日只是二人恰巧說起,未多做考量,才用了此丹。 李永怡心中的猜疑頓消,送給三哥三娘是她一時興起,自作主張,原不過是他們夫妻二人的一點情。趣罷了。 既然三哥說了到此為止,那這件事不必再提,李永怡叮囑他,以后莫要碰斷腸草,他那師父估計是個半吊子,不懂得此物厲害。 鄭懷松心疼她掌心的傷,取了藥膏來細細涂抹,心疼她起了個大早,陪她上|床補覺。 懷中人呼吸漸穩,鄭懷松從腰間挪下她的胳膊。 她倒是個有福氣的,有這么個見多識廣的兄長護著,再想用斷腸草控制她是不能了。 * 大淵民間講究三日回門省親,天家則為十日,以示夫家地位尊崇。 十一月初四,謝府眾人天不亮就開始忙活,掃雪凈屋,置備吃食。謝穆穿得喜慶,像是年畫里走出來的小娃娃,端著個手爐坐在門前等長姐回門。 前頭打探的小廝跑得氣喘吁吁,沖著管家招手,管家忙抬腳去請謝青黎和謝夫人,太子和太子妃殿下的車駕要到了。 趙夜清騎著駿馬在前,十日未見謝杳杳,今早得見,眼角眉梢添了婦人才有的韻味,他不得不打破原本認定的表面夫妻,心中郁結不由浮了三分在臉上。 他本想以風寒為借口,告假幾日,可李知憬看見他的表情十分愉悅,只說自己岳丈家里有良藥,保證趙率藥到病除。 謝府門前各自行了禮,又說了一番客氣話,這才讓進了府內。 謝穆拉著長姐的手不松,眼淚就跟斷線的珠子似的,怎么勸都不行,李知憬打趣他:小郎君現下模樣,與三娘幼時有八分像。 這話戳中了謝穆的痛處,他抹掉眼淚,噘著嘴氣呼呼道:我阿姐英勇無比,從來都不哭!在他心中,謝杳杳乃是戰神下凡,何來哭鼻子一說。 謝杳杳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柔聲道:阿姐小時候也愛哭。 趁著謝穆難以接受事實的空檔,謝杳杳吩咐乳娘抱小郎君回去休息,乳娘身后還跟著兩名小廝,臨出門時,李知憬下意識打量了一眼,不由皺緊了眉頭。 其中一個小廝雖然佝僂著背,仍可看出身量不低,那長相雖不出眾,但他絕對在哪里見過,是在哪里呢? 謝杳杳對著銅鏡整理發釵時,他想起來了,那小廝與永天教寧莊身首異處的神侍十分相像! 作者有話說: 謝穆:我jiejie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李知憬:你jiejie踩到石頭都哭。 謝穆:我jiejie用兵如神,馳騁沙場! 李知憬:你jiejie嫌床褥不軟都哭。 謝穆:我jiejie怎么沒打死你這個老六? 李知憬:你jiejie不想做寡婦。 謝穆:欺負小孩兒算什么本事? 李知憬:明日就來東宮啟蒙吧,我給你找了三十個老師,日日不重樣。 本章掉落十六個紅包~~~謝謝小可愛留言~~~么么噠~~~ 第四十八章 鄭懷松第一次看見吳府破敗傾斜的牌匾是十二歲, 外墻的黃土倒了一半,正門上的紅漆早已脫落,獸嘴銜環的門把手上銹跡斑斑, 昭示著曾經的顯赫。 他站在那里看了很久,直到急得滿頭大汗的鄭夫人尋來,抱住他泣不成聲,一聲命根兒疊一聲,將他重新扯回鄭懷松這個身份里。 他姓吳, 是前尚書令的孫子, 這么說似乎也不準確,他是私生子, 未進族譜, 他阿娘連長安城門都沒見過。 師父告訴他,他生于蜀中相州,因吳家獲罪遭誅, 他阿娘投了井,忠心的老仆帶他躲躲藏藏謀求生路, 直至三歲那年被自己找到, 接他去了青城山。 拂塵觀中沒有幾個人, 但有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孩子,體弱多病常年臥床,名喚鄭懷松,年幼的兩個孩子彼此作伴, 無話不談。 那年冬天下了場罕見的大雪,深更半夜, 他被吵醒, 師父讓他穿好衣服去辦件大事, 寒風凜冽,山路又滑,師父拽著他的胳膊,深一腳淺一腳到了目的地。 眼前景象深深烙在他腦海中,至今還不時出現在夢里。 山石間躺著個渾身臟污的女人,應是腳滑摔下來的,就算已經沒了意識,女人還是死死護住懷里的幼童。 師父手中燈籠的光映在她臉上,他認得她,她是鄭懷松的奶娘,這女人說話溫柔,舉止也溫柔,給鄭懷松做的衣裳柔軟合身,他有時會想,要是阿娘還在的話,應該也是她的模樣。 她懷中的幼童尚有一口氣,聽見腳步聲,掙扎著叫救命。 聲音他熟悉,是鄭懷松。 他本以為師父大半夜叫他出來救人,誰知師父出手極快,清脆地咔嚓一聲,鄭懷松沒了動靜。 呵,她以為能帶你跑? 許是被嚇住了,師父一連喚了他幾聲,他都只是呆呆站著不動,師父失了耐心,揪住他衣領提到鄭懷松身旁,扯開衣服,比照著鄭懷松肩頭的燙傷,給他做了個一模一樣的。 接下來是換了衣服、佩飾然后他躺在乳娘的懷里,不敢作聲,呆愣愣地聽見第二聲清脆骨裂。 記住,從現在開始你是鄭懷松,不是吳家的阿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