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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長著一副易碎的皮囊,可網上那段視頻里南瓷打人的動作卻帶著赴死的狠厲,看得人壓抑而絕望。 但落在看客眼里,她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施暴者。 沒一個人要我,所以干脆把我送到了孤兒院。南瓷發出一聲輕笑,在那種地方我如果不反抗,你們可能連見到我的機會都沒有。 她也許會死在某個滂沱大雨的夜里,和泥土一起腐爛,滋養下一季的花。 南瓷的口吻太過云淡風輕,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許樂指甲嵌進掌心,痛感細密,她想起曾經南瓷和她說過的話,像有根細線勒著心臟,透過來氣。 她說:許樂,我挺羨慕你的。 南瓷抬眼就看到許樂的面龐染上了哭腔,她輕嘆一口氣,把她拉過來,抽了兩張紙幫她擦眼淚:傻姑娘,哭什么? 南瓷姐你過得一點也不好。 是不好,但不也過來了嗎?我也和你說過啊,我沒有你以為的那么弱。 袁暢在那頭聽著也不好受,他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那抽煙呢? 南瓷聞言,思緒有片刻游離,她重新點進評論里那條被頂到最上面的匿名爆料,里面配了兩張圖。 照片里南瓷靠在沙發上吞云吐霧,神情旖旎,四周燈光泛著幽藍的色澤,有點八十年代墮落風塵女那味。 南瓷給楚傾修了這么多年的圖,一眼就看出照片改過色調,也進行過處理。 她眸底劃過隱晦,心情不好就抽兩根嘍。 這通電話打了整整十分鐘。 南瓷知道袁暢做事有分寸,卻還是在他急著要掛電話去公關的時候,淡淡地叫住他:袁哥,如果事態真的控制不好,不用保我。 南瓷現在比任何一刻都清醒,對方有備而來,就是要將她踩爛,不會輕易讓她翻身。 如果澄清不盡人意,那她只有一條路可走。 封殺退圈。 袁暢怔愣一秒,斬釘截鐵地否決她:假設不成立。 掛了電話后南瓷還維持著拿手機的動作,思忖一瞬后朝許樂笑了笑,你再去睡會吧,還早。 許樂想都沒想就搖了頭。 我想一個人靜靜。南瓷把小姑娘睡覺時翹起的發絲撫平,別擔心我。 最后許樂沒拗過南瓷,帶上門出去了。 南瓷赤著腳下床,把不算厚的窗簾拉開,她踩著柔軟的薄毯走到陽臺上的藤椅邊,屈著膝坐上去,任濕氣縈繞,指尖落到那個名字上。 一陣雷鳴聲里她撥了出去。 那頭接得很快。 楚傾的語氣著急,帶著不確定,南瓷? 南瓷把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聲回答:是我。 你沒事吧?楚傾那邊很靜,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但南瓷半晌沒吭聲,他的嗓音變得有點啞,南瓷,你別不說話。 南瓷握著手機,抬眸凝著外面天青色一片,霧蒙著大雨,沒完沒了,連海岸線都模糊。 她慢慢啟齒:楚傾,你不是想讓我親口告訴你,我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嗎? 楚傾意有所感她要說什么,眉頭皺起,南瓷 楚傾,你別說話。水汽纏得人骨頭發酸,南瓷抱著膝,鴉羽般的睫毛垂下,她的聲音放得輕軟,一如每次和他撒嬌。 我現在告訴你。 熱搜你應該看到了,是,我一點也不好,在你面前那么乖都是我裝出來的。 明明做了準備,可每說一個字,南瓷的心還是在抽疼,我喜歡你是我單方面的一件事,你不必理會的。如果是因為我的靠近給你帶來了錯覺,那我向你道歉,以后我也會離你遠一點。楚傾,你永遠值得更好的。 窗外的雨好像又大了幾分。 南瓷感覺到臉頰有點濕,起初還以為是雨絲飛濺。 直到嘴角品到一絲咸意。 原來是掉眼淚了啊。 楚傾隱忍著低吼,聲音沉得嚇人:南瓷,網上說的我一個字都不信,我不相信他們口中的壞女孩會愿意為素不相識的人出頭。 南瓷愣了下,意識到楚傾說的應該是她曾經幫過孫凡的那件事。 她多想告訴楚傾,她會愿意幫孫凡,說到底還是因為他。 千千萬萬個相助的理由里,只因為孫凡是傾星,是他的粉絲,僅此而已。 南瓷不接受別人的善意,也從不會關心別人的死活。 每個人都是在孤身闖蕩險象環生的世界,萬物茍且而活,誰都渴望在崩塌之前被拯救。 可幸存者永遠是少數。 楚傾默了幾秒,聲調里含著命令的語氣:南瓷,這些話,你有本事當面和我說。 南瓷笑著哭,她就是知道自己沒勇氣當面說。 她選擇避而不答,用手背抹了眼淚,楚傾,我沒事,你別再cao心我的事了,安心拍戲吧只是也許我不能陪你拍完江南咒了。 最后一句話輕到徹底淹沒在雨聲里,也不知道楚傾聽見沒有。 在楚傾反應過來之前,她先掛了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