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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上的袋子往餐桌上一放,來吃早飯。 南瓷把門關上,走到楚傾身后,想說什么卻不知道怎么開口。 她慢吞吞地在椅子上坐下,看著楚傾揭開打包盒。 小餛飩還熱著,清湯上飄著她愛吃的紫菜。 還是西街的那家。 她的視線滯凝,就這么垂眸看著,眼淚卻跟不要錢似的掉下來。 情緒又崩得很徹底,完全失控。 哭出來就好了。楚傾的聲音如低哄般溫柔。 南瓷別扭地低下頭,不想讓楚傾看到她這副狼狽模樣,小聲說道:我去下洗手間。 說完,她站起來就朝洗手間走去。 楚傾盯著洗手間的玻璃門有些失神,眼睫慢慢垂下,目光晦明。 五分鐘后。 南瓷走出來,明顯上了點淡妝,唇色嬌紅,只是眼尾濕漉漉的,漆黑的瞳孔暈在一片水光里。 楚傾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手機,朝前遞,你的。 怎么在你這兒 我昨晚給你發微信,你一晚上沒回,我怕你出事,今天早上給你打了個電話,是你經紀人接的。 南瓷斷斷續續地想起來,她昨天是好像把手機落在袁暢車上了。 我正好在層峰,他委托我過來看看你。 南瓷像個犯了錯的小孩揪著衣袖,朝楚傾笑了笑,對不起啊,讓你們擔心了。 楚傾伸手把南瓷翹起的發絲撫平,淡笑著說:以后少喝酒,酒解決不了任何事,知道嗎? 南瓷連忙點頭,知道了。 南瓷打開微信,就看到置頂的黑色頭像在昨晚給她發的消息。 【巡演順利?!?/br> 而當南瓷退回微信聊天列表時,群聊上的紅色省略號角標實在顯眼。 旺崽:陪跑選手在此。 八分甜:沒搶到。 親傾mua:西湖的水是我的淚。 奶茶不加糖:【向你推薦票務小jiejie】 南瓷腦袋里崩掉的一根弦驟然連上。 昨晚楚傾個巡開票,她本來還定了鬧鐘要搶票。 她痛心疾首地點進被推薦的票務微信,得到的回復卻都是: 抱歉,沒票了。 想去?男人寡淡的嗓音在南瓷耳邊響起,她倏地抬頭,對上楚傾似笑非笑的眼眸。 而他慢條斯理地喝著豆漿,視線飄在南瓷亮著的手機屏幕上。 南瓷目光灼灼,想。 那你寧可找票務,不找我? 南瓷一愣,可以嗎? 當然。 - 清明下了一場雨。 墓園的松杉枯寂,雨珠簌簌,砸在碑前擺放的鮮花上,染了灰色。 南瓷撐著傘跟在江衍身后,走過一段長階,在一座墓碑前停下。 長方形的青石碑籠在煙雨中,上面的刻字,倒沒有蒙塵。 母何惠娟之墓。 江衍低下頭,笑得溫柔,媽,小瓷來看你了。 南瓷走上前,將懷中抱著的菊花輕輕擱到碑前,指骨捏著傘柄,緩緩彎腰。 何阿姨,我來晚了。 她蹲下身,伸手拂去墓碑上飄落的葉片,眼里帶著笑意,低喃著: 何阿姨,你怎么說話不算話啊?說好了只是回老家半個月,我還傻乎乎地等,可后來院長告訴我,你辭職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就猜,何阿姨一定是遇到了自己的麻煩回不來了,所以啊,我想長大了去找你。 可是現在我長成大姑娘了,褲子再也不會摔破了,自己也會扎小辮子了,你卻不在了。如果有下輩子,能不能換你當我的mama? 說到后來,南瓷聲音已經彌上哭腔。 江衍心里一陣鈍痛,他將傘偏了點,替南瓷遮住風雨,然后蹲下,將南瓷單薄的肩膀輕攬,別哭。 南瓷拼命忍住快要溢出胸腔的酸澀情緒,她抬起頭,哽咽著問:為什么被拋棄的總是我? 你還有我。 南瓷搖頭,可是哥,我們根本沒有血緣關系。 她連血濃于水的親情都得不到。 何況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何惠娟是孤兒院的護工,也許最開始她只是不忍心看南瓷被眾人欺,再到后來,何惠娟會給南瓷多舀一塊rou,幫她縫補打架弄破的衣服,悉心照顧生病的她。 南瓷在何惠娟為她打造的溫室里,短暫地被愛了。 可后來玻璃罩碎裂了,她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一直到南瓷和江衍離開墓園,雨還在不知疲倦地下著,像要傾倒這座城。 南瓷望著車窗外,紅色尾燈亮起一盞又一盞。 餓嗎?江衍把車駛進輔道,偏頭問南瓷。 大半天待在墓園,兩人水都沒喝幾口。 南瓷反應有點遲緩,她搖了搖頭,不餓,你直接送我回家吧。 江衍沒多說什么,打了個右轉向燈,和一輛黑色卡宴擦身而過。 - 娘的這雨下不完了。大頭罵罵咧咧地看著雨刮器左右擺個不停,車卻一動不動,四個輪的還不如兩個輪滾的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