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頁
就好像海東青,如今已經正式開蒙,可以跟著爺爺一起生活,讀書學武,都是自己的選擇。而不用被迫成為死士和暗探,歷經九死一生,將自己生生鍛成了一把刀, 完全感覺不到活著的意義和價值。 他記不得前世萬彩兒的結局,但看到那些退役宮女跟著她一起,接了一個又一個的訂單,忙忙碌碌之中,沒人再去想若是沒有娘家依靠會不會孤苦終老,若是不嫁人會不會將來無處安葬那些曾經被烙印在她們身上關于賢妻良母的束縛,都被繁忙的工作和源源不斷滾來的銅幣和金銀元寶沖擊得無影無蹤。 何以解憂?唯有銅錢,源源不斷不計其數的銅錢。 攬月看到那堆積如小山一般的銅錢,嘩啦啦地傾瀉在自己面前時,差點連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這么多她喃喃地說道:這得花到什么時候才能花得完啊! 首先,這些錢不是你的,你不能花。 唐寅面無表情地看著那些力士們辛辛苦苦地搬來一個有一個箱子,將這些假銅錢裝起來,挨個去數是不可能的工作量太大不說,又不是真的,下一步就得進熔爐融化提煉后重鑄,清點數目完全是浪費時間和人力物力。 其次,這些錢都是假的,如夢幻泡影,你看開點。 這是安慰嗎?攬月有點恍惚地看著他,不等他回答,自己先搖搖頭,你這是在扎我的心啊,探花郎,不是都說你風流瀟灑,最懂女兒心,江南無數女郎都想要你做入幕之賓,為何我覺得她們認錯人了呢? 是不是江南還有一個叫唐寅的解元,跟你同名同姓 沒有。唐寅將手里的賬簿交給她,毫無同情心地說道:鑄銅場這邊的賬簿和存活都交給你了,后期很快會有工部和鑄幣場的人來接收跟進,我先帶元寶回去交差。 啊?你這么快就要回京嗎?攬月聞言還有點失落,我還想讓你給我畫兩幅畫呢 唐寅哼了一聲,說道:想都別想!太子殿下那邊交代的任務,我還有好幾幅畫沒完成,每天趕稿趕得頭發都掉了不少,還給你畫? 攬月也有點同情他,點點頭,那倒也是,就算最喜歡做的事,若是從愛好變成工作,還是沒完沒了的工作,也真是折磨人。 罷了,以后若有機會,我再上京向探花郎討教。 唐寅辭別了攬月,又去慶陽轉了一圈,確定王守仁已經將慶州軍重新整頓,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里,安化王府徹底封閉,那些宗室們可以繼續保留現在的生活,原本侵占的田地和房子陸續歸還苦主,沒有苦主的,就被充作公田,產出交由州府處置。 王守仁還特地傳達了太子殿下的旨意,以后州府的公田產出,務必要拿出十分之一用于救濟老弱婦孺,濟慈院不光在京城要有,在各大州府也要辦起來,務必不讓那些老弱婦孺再凍餓倒斃于街頭巷尾。 這等鰥寡獨孤廢疾者,皆有所養的做法,得到王守仁的大力贊揚,所到之處,更是不遺余力地進行推廣。 在此期間,他為威寧伯督造墳墓的事也基本完成,王家得知他還請人做了功德場,大為感激,不光把王越的佩劍送給了他,還主動出錢捐給了濟慈院不少物資,至少今年過冬,只要能進入濟慈院的老弱婦孺,必然不會再有挨餓受凍之苦了。 此時距離兩人前后腳離開京城已有大半年,離開時還是春暖花開時節,如今卻已是秋風瑟瑟,寒冬將至。 兩人一同返程時,再過解州,便同去鹽湖一游。 隨著天氣漸冷,鹽湖周圍的鹽粒析出,形成的結晶,在日光下閃閃發光,極目遠望,遍地潔白如雪,晃得人睜不開眼來。 當年唐代宗曾下詔賜封解州河東鹽池為寶應靈慶池,還修建了鹽池神廟,可見對此地的重視程度。那時河東鹽池的鹽利收入就占全國鹽利的四分之一,而今盡管有江南海鹽的量產,依然無法取代河東鹽池湖鹽的品質和產量。 只是剛出解州,他們就發現,官道之外,又多了一條新路,是他們來時不曾見過的。 那條新路從解州通往京城,沿途每百里設有驛館一處,按照他們的說法,目前是負責修路和養護道路,因為這條路與以往的石板路不同,是太子殿下命人新研發出水泥路。 去年冬天除了火墻火炕這種民生日用品之外,其實小太子讓人重點研發的,是水泥。 這種原料簡單,工藝也不算復雜的發明,其實在古代也有替代品,如一些古城墻筑造時所用的糯米汁和石灰漿等,強度不亞于普通的水泥,因此明清時期用糯米石灰漿砌成的磚墻建筑物,能歷經數百年而不倒。 只是糯米汁的成本高,而且用食物做水泥實在太浪費,朱厚照拿出后世的煅燒石灰石水泥配方,直接交給了工部,讓他們建了個水泥廠,短短幾個月時間,就燒出了不少的水泥原料。 趁著那些大臣們還不知道水泥的用途,朱厚照就先讓人修通了兩條路,一條是解州到京城的路,另一條是北京到天津衛的路。 說到底,兩條都是鹽路。 北方部族尚沒有自己產鹽的能力,他們大多數是跟邊城交易,以羊馬換鹽,可最近幾年韃靼屢屢犯邊,邊城的互市也大多關閉,只有一些不怕死的私鹽販子為求暴利偷偷出關,大宗的交易還是要通過朝廷和邊關守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