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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樣柔和的聲音,溫愫怔了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安,我奶奶出什么事了嗎? 不是。姜巖猶豫了幾秒鐘,還是說,你知道姜臨倦放棄申請國外大學的事嗎? 溫愫對上他的眼睛,心咯噔一聲。 難怪姜臨倦沒保送,他過去參加了那么多競賽和考試,其實一直以來都是準備申請國外大學。 可他放棄出國,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吧。 姜巖叩了叩桌子,語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出國留學一直是他的目標,我給他推薦信都準備好了,他突然說自己不去了,準備參加高考 后面的話溫愫沒聽清,她想到那天晚上姜臨倦問她考什么大學,原來那時候或者更早之前,他就將她劃入自己未來的計劃里。他以前那樣冷漠的一個人,居然會為了她改變自己的人生軌跡。 溫愫緊緊抱著懷里的卷子,她突然之間就覺得,原來她和姜臨倦的差距那么遠,他們從來就不是同一個起跑線上的人,在她想著考一所重點大學的時候,姜臨倦的目標其實是國外那些頂尖大學。 他們原來一直是相交的兩條線,在短暫的交集之后只會越來越遠。姜臨倦所奔向的未來,可能是她這輩子都觸碰不到的地方。 你知道他有多優秀,不該被困在一方天地里。姜巖嘆了口氣,愫愫,你能幫我勸勸他嗎? 溫愫指尖發白,連呼吸都像是裹了尖刺,她對上姜巖的目光,我懂你的意思,老師。 即使他沒有明說,溫愫也知道。姜巖心里清楚得很,自己的兒子出國就是因為她。他很憤怒,但是知道她現在的情況才沒有直說。她想笑,但眼睛發酸,差點掉眼淚,我會勸他的。 溫愫幾乎慌不擇路地沖出去,等到走下樓梯才發現自己卷子忘記交了。陳苡靜從衛生間回來看見了她,咦,怎么你沒幫我交卷子嗎? 不好意思,你去交吧。 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奇怪,陳苡靜覺得不對,但是又不好多問什么。 這時候正好是放學的時候,人特別多。溫愫走在人潮里,一時間心情十分復雜。她應該開心的,因為姜臨倦為了她選擇了和她在一起,國內不是沒有好的大學,他上也是一樣。 可她想著想著到底還是說服不了自己。一樣?真的一樣嗎? 她真的承受得起別人這份為她更改前途的喜歡嗎?假設有一天,姜臨倦后悔了呢? 溫愫以前也見過類似的事情發生,門口那個花店的老板娘年輕漂亮,曾經有個富二代經常在她門口轉悠。聽說他們是彼此的初戀,但來了幾次,始終不見他們復合。 后來那個富二代再也不來了,溫愫問他去哪兒了,老板娘掐著根煙說,回去結婚了。 那時候她聽了那些之后怎么也不明白,為什么兩個互相喜歡的人不能在一起。為什么喜歡一個人,還能跟另一個人結婚。 大人之間的感情怎么就那么復雜,不該是喜歡一個人,哪怕與全世界為敵都要和他在一起嗎? 花店的老板娘笑著說,你還小,哪里懂這些。喜歡就一定能在一起嗎?他為了我放棄自己錦衣玉食的生活,他真的能適應、真的不會后悔嗎?與其在將來的某一天,讓生活磨平我們的愛意、與其哪一天他指著我說我現在這樣不都是因為你,還不如就停留在這兒。 她抖了抖指尖的煙灰,這樣挺好,我就還一直是他心口那顆朱砂痣。 溫愫仍舊不懂為什么生活會磨平愛意,但再不懂事,也知道不能去耽誤姜臨倦的前途。更何況,現在奶奶的情況,她已經不想去D市了,就算姜臨倦不出國,他們也沒辦法在一起。 她想上本地的大學,留在奶奶身邊。 溫愫心事重重,大概是壓力太大,很快就病倒了。她周末回學校的時候就覺得渾身不舒服,腦袋很重。溫愫跟姜巖請了個假,去診所掛了個水。 期間姜臨倦給她發了消息,問她怎么樣了,但是溫愫沒回。 她連續吊了兩天水,第二天已經好多了。姜臨倦來看她,溫愫不敢看他的眼睛,如果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她還能提分手,可現在連分手都提不了。她想了想,我不能和你去同一所大學了。 姜臨倦手里還拿著保溫杯,想著來給她送點熱水,怎么也沒想到聽到這樣的話,他愣了一下,怎么了? 他還以為是溫愫壓力太大了,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你去哪兒我都陪著你,別想那么多。 就算溫愫在本地上大學,他去本地的寧川大學也是一樣的。 姜臨倦。溫愫抬起頭,認真地看他,我發現我好像也沒那么喜歡你,如果以后我們在一起的話,我可能不到三天就厭倦了。 姜臨倦的手頓了頓,向來冷靜的臉上多了幾分慌亂的情緒,你怎么突然說這些話,是不是怕以后我們不能在一個學校,還是最近壓力太大不想跟我說話。沒關系 溫愫打斷他,語氣溫和,以后的路你不用陪我走了。 她喜歡的少年,應當是高高掛在天上永懸不落的月亮。 他不屬于任何人,更不屬于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