寵婢難逃 第1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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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對著人的臉一頓啃,一到表叔懷里就哼唧著往崔桓玉臉上湊過去,崔桓玉一愣,旋即三人忍不住異口同聲笑了出來,適才那稍顯濃重的氣氛便歡快了許多。 “我們安安真乖?!?/br> 崔桓玉用帕子擦了擦安安嘴角的口水,從懷里拿出一只竹蜻蜓遞過去逗著安安,安安好奇地玩耍著很乖巧。 崔夫人觀察著沈漪漪的神色,似乎并無不妥,這才略松了一口氣,好在相處的時日不多,就是這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怪叫人氣的。 “漪漪,那齊王世子昨日是怎么跟你說的,他何時會離開?”崔夫人問。 崔桓玉也看向沈漪漪。 沈漪漪哄女兒哄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道:“他說過幾日就會離開?!?/br> 崔夫人表示懷疑,比起周晗,她還是更擔心魏玹。 早晨魏玹倒是很有禮貌地敲門進來,說想看看安安,崔夫人便是想攔也不好攔,畢竟是親生父親,只能讓他進來。 誰知她就去膳房做個飯的功夫,他竟就拿著一捆柴禾在院子劈柴了,下人攔都攔不??! 崔夫人臉上表現出擔憂的神色,崔桓玉同樣是眉頭緊鎖,沈漪漪放下茶盞,語氣無比堅定,“姨母,表哥,你們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有機會搶走安安?!?/br> 沈漪漪認為,她與魏玹,已是破鏡不能重圓,而魏玹眼下之所以還賴著不肯走,一定見搶她不成便又生一計想搶走安安。 每次看見安安,眼睛都快長在了女兒身上,當初他千方百計為的就是留下安安,如今她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從身上掉下這么一塊金貴的rou,豈容他人奪走? 總之,她會不惜一切代價,魏玹看女兒可以,想把人搶走,那就從她尸身上踏過去! * 魏玹換了件新衣,又仔細聞了聞,確定身上沒有汗味,才去了崔府。 比起昨夜,今日的他進步神速,抱著安安已是十分從容。 安安剛才在表叔懷中玩了好一會兒竹蜻蜓,這會兒已是困得不行,眼皮子上下打架。 魏玹一邊哄女兒睡,等小翠出去的時候,面無表情地將小搖床中的那只竹蜻蜓捏碎塞進了衣袖中。 沈漪漪留著小翠在一旁侍候,她則去了耳房對賬本,不想與魏玹相對無言。 突然隔壁傳來“咚”的一聲輕響,沈漪漪心一跳,趕忙扔了賬本跑過去。 里間,對上沈漪漪緊張的眼神,魏玹抱歉地笑了笑,“適才我正逗著安安,不知怎么的,安安腳一踢將這些東西都給踢下來了?!?/br> 說著指了指地上,沈漪漪低頭一看,地上躺著一只從中間碎成兩半的五彩泥人與竹蜻蜓,泥人正巧壓在竹蜻蜓上,把竹蜻蜓兩只精巧的翅膀也給壓了個粉碎。 魏玹將那只竹蜻蜓撿起來,若無其事地問:“這玩具昨日我沒見到,是安安的新玩具?” 幸好地上鋪著氈毯,沒把安安給吵醒嚇著,沈漪漪坐到一側去,把搖床從魏玹眼前移到自己面前道:“時辰差不多了,你走吧?!?/br> 魏玹眼中閃過一抹失落,但他還是將地上那塊五彩泥人也給拾了起來,“這泥人也碎了,我便一并帶出去了?!彼叩缴蜾翡裘媲?,看著她秀美卻無絲毫波動的側臉,低聲說。 “隨你?!鄙蜾翡艨匆膊豢?,把紗帳落了下去。 魏玹又瞥了一眼那搖床,手中攥著泥人與竹蜻蜓走了出去。 到了下午,沈漪漪午憩剛起來,就見小翠過來稟告,說是隔壁那位郎君又過來了。 “隔壁?”沈漪漪詫異。 “是啊,姑娘還不知道嗎,那位郎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明明昨日我看著還是許家老小在里頭住著,剛剛出去一看,可嚇壞奴婢了,竟是人去樓空,早就換成那位郎君和他的那些扈從在里頭住著了!” 魏玹進來時,沈漪漪臉色很不好看,“你又來做什么?不是一天就看一次女兒嗎?” 魏玹到她面前坐下,默默地將手中兩只嶄新的竹蜻蜓放到案幾上,“安安的竹蜻蜓壞了,我怕她沒有玩具玩不開心,回去給她做了兩只新的?!?/br> “你……別生氣?!?/br> 安安在榻上和小翠玩布老虎,看見好看的叔叔過來,忙從小翠懷中掙扎著要爬出來咿咿呀呀,聽那語氣像是著急喊著魏玹過去陪她玩。 魏玹就笑了,“安安叫我?!绷嘀耱唑驯氵^去陪安安了。 安安沒見過上面雕刻著這么精美花紋的竹蜻蜓,一時被吸引住了,大大的鳳眼緊緊地瞅著竹蜻蜓上刻的花里胡哨的紋路。 魏玹將安安抱到懷里,含笑溫柔地給女兒講解道:“這叫折枝桃花,你娘平日最喜歡的花樣,《詩》中有一首歌謠,‘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沈漪漪郁悶地看著魏玹給安安從桃花講到孔融讓梨,再從孔融讓梨講到孟母三遷…… 她想說安安能聽懂嗎你給她講這個?偏偏安安還歪著小腦袋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時不時跟著“啊吧啊吧”兩句,似乎她真聽得懂似的。 沈漪漪:“……” 此后幾日,魏玹一大早會來崔府砍柴,而后回去換衣,再來陪安安玩耍。 下午他會帶小玩具過來,有時是他親手捏的泥人,有時是一只雕刻成鷹隼模樣的骨哨,有時干脆就是一串草葉編成的草螞蚱,安安喜歡得了不得,連表叔從外面托人給她買回來的胖瓷娃娃都不愛抱著玩兒了,只要魏玹一過來,她就像膏藥一樣賴著爬到魏玹身上扒都扒不下來。 若是沈漪漪將她強行抱下來,急了她還會嚎啕大哭。 真不愧是親父女,一樣地無賴! 改日,魏玹又重新做了架搖床送過來,對沈漪漪道:“原先那搖床,等安安再大些就小了,安安在里面玩耍不開,而且榫卯也不結實,前幾日我沒怎么用力按了按,發現能夠晃動,這是我連夜做的?!?/br> 搖床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上面涂的漆早已干透沒了味道,前后左右都用花紋雕刻了一副畫,看左邊的那副,似乎是孟母三遷? 沈漪漪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魏玹滿是劃痕的指尖,天天做這些玩意兒,他是準備以后做木匠嗎? 她沒說什么,不過下午魏玹再來的時候,發現沈漪漪已經將原先那張搖床給換成他做的那張了。 …… 轉眼就過去了四五日,崔家與周家的婚事退得悄無聲息,興許也是這個緣故,這次倒是沒人敢在兩家門前再嚼舌根子了。 這日正好是七月初七七夕節,蘇州每年都會有廟會,廟會多半是少男少女結伴游玩,沈漪漪沒什么興趣,一整日都是在家里陪著崔夫人說話,或是看安安逗安安。 到晚上時,崔夫人還問她要不要出去逛一逛,沈漪漪哄孩子哄的頭昏腦脹,捏捏眉心道:“不去了,今日有些累,想早些休息?!?/br> 待回了房間,剛把安安喂飽了哄睡著,外面小翠忽然走進來,看臉色有些著急,“姑娘,曹娘子遣人過來,說是絹行了出了點事情,讓您過去看看!” 蕭氏初來蘇州時就是在曹娘子的店中做了繡娘,后來還是經由曹娘子牽線才嫁給了沈固做妾。 沈家敗落之后曹娘子無處可去,在家相夫教子了三四年,一年前魏玹陪沈漪漪回蘇州時幫她贖回了沈家的產業,吉祥手中有錢,便將沈家店鋪中得力的管事掌柜全部花重金召回,曹娘子得以繼續掌管絹行。 沈家的產業如今都在沈漪漪的姑姑沈氏過繼來的那個孩子手中眼下那青年已改名為沈耀。 沈氏雖愚昧怯懦,但不敢惹是生非,沈耀更是通曉其中情理與利害,知道如果沒有表姐沈漪漪就沒有他的今日,故而無意得知表姐回到蘇州并盤下兩間鋪子之后,特意將曹娘子送了過去替她打理店鋪,平日里也囑托鄉里與縣官,給表姐好行個方便。 有什么事情是連曹娘子都解決不了的? 沈漪漪看看搖床里的安安,小家伙吃飽喝足后睡得正香,一時半會兒應當也醒不過來,便托崔夫人暫時照看著安安,與小翠出了門去。 絹行鋪子在西市一條繁華的街道上,因今夜沒有宵禁,鋪子便從晌午開市之后一直開到了現在。 華燈初上,大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游人絡繹不絕,因昨日剛下過一場雨,夜晚涼爽的風吹在人的臉上倒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悶熱。 沈漪漪擔心鋪子便抄了一條近路,沒來得及欣賞夏夜蘇州的繁華燈會,到鋪子的時候曹娘子正站在賬臺前算賬本,店中留了三個伙計各自在為來店中的幾位小娘子講解。 “曹姑姑,可是出什么事了?”沈漪漪走上前,低聲道。 曹娘子趕緊出來,指著賬臺旁的三只大箱子道:“姑娘你看看,適才有幾個魁梧的漢子抬著這幾只箱子便進來了,說是咱們訂的貨,我這打開一看,箱子里都是今年上好的蜀錦,咱們店何時訂過這般名貴的布匹!誰知道那群人死活就說是給咱們姑娘,撂下箱子就走了,我就想問問姑娘,莫不是姑娘前些時日自個兒訂的忘了告訴我?” 小翠上去把箱子掀開,只見箱子中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數十匹精美繁復的蜀錦,不消仔細辨認,只需打眼一看便能被那錦緞上灼目的光輝給吸引了去,知曉這絕對是舉世難得的好料子。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嘆聲,有無意瞧見的小娘子興沖沖地跑來詢問,“曹娘子,這匹錦緞多少銀子?我買了!” 至少一百兩,沈漪漪看了幾眼,卻對曹娘子搖搖頭。 聽說曹娘子不賣,小娘子們又討價還價了一番,最后怏怏離去。 “姑娘,您看這如何處理?”曹娘子請示。 沈漪漪沉聲道:“先別賣,叫伙計抬到后堂去,明日自會有人來領?!?/br> 曹娘子端詳著自家女家主這神情,就估摸著她許是知道些什么,爽快應下。 沈漪漪戴上冪籬,準備打道回府找某人算賬。 好巧不巧,不用她去尋,出門的時候就發現那人在門口站著等她,見她視線望過來,魏玹沖她微微一笑。 養了些時日的傷,他的膚色白皙了不少,人也清瘦許多,明月皎皎,愈發襯著他的笑容清俊卓然,衣袂飄飄,仿佛是這繁鬧的世間中誤落凡塵的白衣仙人。 可惜了,他這幅皮囊之下的黑心肝沈漪漪早就見識過了,旁的小娘子興許他這么一笑再拿溫言軟語一哄什么都拋之了腦后,然而沈漪漪孩子都有了,才不會被他這張臉那么輕易地再給騙了! “你搬過來的東西,我什么都不會要,統統都搬走,現在就去搬!” 她顯見是發怒了,兩道彎彎的柳眉都豎了起來,杏眼怒視著他。 魏玹笑容就收了收。 吉祥見事情不妙,趕緊笑呵呵地從沈漪漪身旁走過去,進了絹行內。 沈漪漪詫異地看了魏玹幾眼,既然事情解決了,她轉身就走。 “漪漪,我有話對你說?!蔽韩t突然說道。 “我沒空?!?/br> 沈漪漪頭也不回。 “是關于安安?!蔽韩t又道。 沈漪漪就頓住了步子。 安安是他的女兒,他關心也實屬尋常,對于女兒的教養,的確該提早說清楚了,免得他日后有以此為借口來和他搶安安。 兩人走到了一處幽靜的小巷子,小翠與紀乾等人都在巷口把守著,沒有人會進來打擾。 “有什么話,你直說便是?!鄙蜾翡羯裆涞?,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魏玹挪動了步子,向沈漪漪走來。 沈漪漪側對著他,他離得原來越近,她免不了下意識地往后倒退,瞪大眼睛道:“你做什么?你,你不許再往前了,你……” 顯然她的話并沒什么威懾力,很快后背就撞到墻上,魏玹成功地堵住她,先低頭深深嗅了一口她身上的甜香,繼而坦誠地道:“漪漪,是我讓人把蜀錦都抬到你的絹行中,將你哄騙出來的?!?/br> 沈漪漪臉上露出羞怒的表情,用力推在他的胸口上。 魏玹順勢握住她的纖纖柔荑,貼在自己的心口上,“漪漪,從前種種,皆是我之過錯,往后我必然不會再欺瞞算計于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不想失去安安,更不想……失去你?!?/br> “放手?!?/br> 沈漪漪推了兩下沒有推開,冷冷道:“魏云卿,你堂堂齊王世子,也會這般死纏爛打,還要不要臉?我早就和你說得清清楚楚,你我再無可能,你想看女兒,我給你看了,因我并非如你一般是冷心絕情之人,倘若你想利用我安安來逼迫我原諒你,向你妥協,那我告訴你,絕不可能!這世上的坑,我跌進去一次便夠了! “讓開!” 她的拳頭狠狠砸在魏玹身上,魏玹卻還是將她擁進懷里,緊緊摟著不肯放手,啞聲道:“你便當我不要臉罷,我這一生就是個錯誤,被錯誤地生下來,錯誤地長大,直到遇見你,是你要我有了牽掛?!?/br> “我知道我做了許多錯事,傷了你的心,我不該明知你不愿,還算計你有了身孕,我只是怕,怕你得知你父親慘死的真相之后會離我而去,因我知曉你性情剛烈不屈,除了這個法子,我實在沒有別的辦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