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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婢難逃在線閱讀 - 寵婢難逃 第109節

寵婢難逃 第109節

    沈漪漪趕緊道謝,抱著包袱快步走了出去。

    沒想到這么順利就走了出來,沈漪漪走遠了后一抹臉,才發現自己出了一額頭的冷汗。

    按照先前設想的計劃,她飛快地趕往西市去,先去了一家成衣店,趁著人多的時候假裝進去換衣裳,出來的時候身上已經換了一身男裝,做男人裝扮。

    再馬不停蹄地到附近的馬行現買了一匹馬,騎著馬戴上帷帽直奔城外的終南山。

    終南山上寺廟眾多,她尋一處佛寺進去暫住些時日,魏玹肯定以為她一旦逃走便會坐船或騎馬走陸路北上、南下。

    但她一個弱女子,腳程肯定是沒有魏玹追來的人走得快,此時最好的法子便是先留在長安城中,日后再籌謀合適的時機離開。

    至于表哥與姨母,甚至是親弟弟程煦,沈漪漪都不敢去投奔。

    她不想連累他們。

    如果一定有一個人要承受這一切,那就讓她一個人來承受吧。

    沈漪漪走到渡口,將馬拴在渡口的樹上。

    尋了個沒人的地方,又換上一套褐色的男裝。

    沉吟片刻,她下定了決心,往終南山走去。

    *

    宮中,今日圣人才接到前線陳烈將軍與幽州刺史緊急派人送回來的求援消息。

    就在半個月之前,阿史那延力竟不知從何處聽聞了太子被廢,圣人病重的消息,趁著大周內亂,也為報父仇一雪前恥,延力親率突厥二十萬騎兵分三路南下,一路牽制西州陳烈,一路走東翼與主力部隊會合,兩路大軍兵鋒直指中原關隘幽州,打了大周一個措手不及。

    陳烈如今自顧不暇,幽州刺史與周圍的郡縣長官更是毫無防備,如今已被圍困在城中多日,幽州門戶岌岌可危,圣人聽聞后十分焦灼,連忙召集群臣到宮中商議對策。

    最終定下計策與兩位老將,邢國公尉遲驍與左武衛大將軍王驥分封為行軍總管與副總管領三十萬援軍馳援陳烈與幽州刺史,第二日一早便準備出發。

    魏玹回府時,天色已是不早。

    東廂房中的燈卻是黑的,朱櫻說:“世子妃今日不舒服,便歇下了?!?/br>
    “歇了多久?”魏玹問。

    “快一下午了?!闭f到這里,朱櫻也有些奇怪,“下午時世子妃說想吃西市的魚酢,春杏給她買回來卻又沒胃口了,說想睡會兒?!?/br>
    自懷孕以來,沈漪漪時常困倦,睡一下午不奇怪,奇怪的是湛露榭中就有小廚房,小廚房里的五位廚娘天南海北的菜式都會做,沈漪漪想吃什么吩咐一聲便是,卻指定要春杏出去買。

    魏玹神色立時就變了,大步走到門前一腳踢開,屋里黑漆漆的沒有人,走到床邊將被子猛地掀開,床上確實有個女子在躺著,此時朱櫻恰好也點燃了燈。

    春杏被魏玹拎起來的時候,尚處于呆懵的狀態,直到頭發被人扯起來,聽到主子那陰沉含怒的聲音,厲聲質問她:“世子妃呢?”

    春杏疼得眼淚直掉,哭道:“世子妃,世子妃下午說有些累,要歇、歇一歇……”

    一瞬之間,魏玹只覺一股憋悶的怒氣直沖天靈蓋,像是整個人都被丟進了烈火中焚燒煎熬,皮rou筋骨灰燼不剩。

    她跑了,她竟又跑了??!

    他低吼一聲,情緒徹底失控,赤紅著眼把一屋子的家具物什全都給砸了,瘋了一樣地怒吼道:“都去找!一群廢物!她若有事,我要你們所有人陪葬??!”

    作者有話說:

    注:“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边x自《詩經》。

    第75章

    魏玹親自騎馬出了城。

    府中的侍衛也被他分成三路, 一路隨他出城尋人, 一路南下找正往長安趕來的崔桓玉與崔夫人,一路則在城中挨家挨戶尋人。

    城中巡夜的禁軍看見是齊王世子在找人,如此大張旗鼓,皆不敢阻攔, 禁軍首領為了討好魏玹, 甚至分出了一隊二十個禁衛跟隨紀乾一道在城中尋人。

    然而尋了一整夜,一無所獲。

    魏玹回府時, 看著支摘窗上貼的紅色喜字,忽覺這顏色無比的刺眼, 一筆一劃都在嘲笑他的愚蠢執著,他上前將喜字一把揭下撕碎地一干二凈,砸了衣槅上面擺放的青色嫁衣。

    屋里能砸的東西都被他又砸了一遍, 屋外的朱櫻吉祥等人擔憂地盯緊緊閉的房門,心急如焚, 卻無一人敢進去。

    暴怒過后, 魏玹坐在兩人滿是狼藉的新房中,將臉埋入胸口,指尖深深地,痛苦地陷入發中。

    被欺騙之后的憤怒,真心被踐踏后的無助委屈,但冷靜下來, 更多的卻是對她身子的擔憂。

    一個美麗的弱女子孤身在外, 又懷有身孕,是多么危險, 她早該知道, 當初在定襄被杜云芝滿城通緝, 被趙麟強行凌.辱時便早該明白。

    可是為了逃離他,她竟然不顧自己的性命,再次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跟著他,就這樣令她難受,痛不欲生嗎?

    破曉時分,吉祥與紀乾看著在地上枯坐了許久都始終未闔眼休息的主子,二人相對無言,唯有嘆息。

    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內傳來魏玹低啞疲憊的聲音,“將春杏與朱櫻叫進來?!?/br>
    二婢戰戰兢兢,尤其是春杏,嚇得身子直哆嗦。

    魏玹冷冷問她沈漪漪這兩日的起居,兩人不敢疏漏,一五一十皆答了。

    府內看門的侍衛說下晌時看見一命婢女抱著一只包袱離開,說是給湛露榭的依依姑娘買吃食,仿佛到現在都未歸府。

    估摸著時候,正是她借口在房中睡覺的時候。

    扒了春杏的衣服,又偷走她的腰牌,偷走腰牌之前還特意囑咐春杏外出給她買什么魚酢,趁著春杏未及放下腰牌將她打暈扔到床上。

    魏玹此時已恢復冷靜,料定沈漪漪是早有預謀想要逃走,就趁著這一日白天他都不在府中,這才尋到機會。

    她真是有出息了啊,早知若一味乖順他一定會起疑心,便半推半就地與他和好,哄騙得他放下了戒心,現在又這么不聲不響地偷到腰牌跑出了府去,不過兩個時辰人就滿城都不見了蹤跡……

    魏玹忍怒命春杏與朱櫻將屋內所有的物什清點一遍,哪怕是首飾上掉的半顆珍珠、流蘇穗子都不許放過。

    春杏找來衣裳簿,朱櫻找來首飾簿,與張管事一件一件地核對著,最終兩人發現鏡臺上的妝奩中少了五十兩銀子,墻角堆著的箱籠中少了兩匹墊箱底的布,一匹褐色,一匹青色。

    看門侍衛說,當時看了一眼沈漪漪包裹中的衣服,正是一套青色一套褐色。

    與此同時另外兩路出去尋人的侍衛也紛紛回來,兩路都沒尋到人。

    兩個時辰,她若是要出城坐船,不論是去東去還是南下的客船只有兩艘,他追去的時候客船都未走遠,只到了渭水的中游。

    但無一人是她。

    另一邊,在城中搜尋的侍衛已經把離著齊王府最近的四十多個坊幾乎是挨家挨戶地盤查了一遍,不說是尋世子寵妾,只說是府中有盜賊偷盜走了齊王府中珍寶。

    然依舊一無所獲。

    早晨時紀乾急匆匆地拿著一副魏玹剛畫好的畫像走到鄉鄰再度盤問。

    畫像上是男裝后的沈漪漪,還特意標出了年紀,衣裳的質地、口音,齊王世子懸賞五千兩銀子,但凡是有線索都可以獲得懸賞金。

    五千兩,這不知一戶人家幾輩子的積蓄!

    財帛動人心,面對這樣一個天文數字,一時百姓們都沸騰了,這小賊看著文文弱弱,竟能將齊王府內的稀世珍寶給盜走,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昨日去過西市的百姓認出似乎在西市時看見一個褐衣少年買走了一匹馬,另有一人也說,昨日她見到一個青衣少年去了她家的成衣鋪相看衣裳,但又什么都沒買便走了。

    在二人的描述中,這少年面色蠟黃,只是她始終是低著她叫人看不清她的真實樣貌,

    魏玹突然記起去渡口尋人曾在渡口邊樹林中看見一匹無主的棗紅馬,這馬似乎是被人遺棄在了渡口,立即親自帶了一隊人趕往西市。

    西市的馬行,馬行的老板辨認了侍衛牽來的馬后說道:“這的確是昨日下午從小人店中出脫出去的棗紅馬!”

    又回憶了來買馬的人的樣貌,基本都能與沈漪漪對上。

    魏玹攥緊拳頭。

    借口自己是湛露榭的婢女,出府之后沈漪漪先來了西市東街的一家成衣鋪,趁著人多的時候在里面換了一身男裝。

    而后去馬行買了匹馬,一路騎到渡口,棄馬離開。

    至于此后去了何處……

    魏玹看著地上的馬蹄痕跡,四下的腳印都十分凌亂,根本看不出來哪些是女子的腳印。

    閉上眼睛細細思索,沈漪漪幾乎不可能南下去找崔桓玉,因為她不想連累他。

    所以她應當是準備獨自一人尋一處他找不到的地方安家。

    至于是南地還是北地……上次她去了邊疆,這次按照常理推斷,她可能會去避開崔桓玉一行南地。

    她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到。

    她現在是學聰明了,所以一定不會往南,而是極有可能會再次去北地的邊疆!

    想明白之后魏玹便沉聲吩咐下去,立刻回府收拾東西向北出發。

    只有短短一日的時間,不管是乘車還是騎馬,她必定走不遠。

    如今魏玹只擔心,她太過心急想要離開他,騎了馬或是連夜趕路,會傷到腹中孩子。

    回府后馮側妃與阿鸞急壞了,過來問他還有五天就要成婚,新婦子現如今還沒個影兒不說,關于成親的事宜還有許多細節處要商議,他怎么要收拾東西出遠門的模樣,真為了一件珍寶連婚都不成了?

    沈漪漪逃走之后魏玹封鎖了消息,是以除了幾個心腹并無人知道沈漪漪丟了,馮側妃以為魏玹是不知輕重,不去接即將嫁來長安的新婦子反而揪著一件盜走珍寶的小賊不肯放。

    這時另外出去陸路尋人以及南下找崔桓玉的兩路人馬也紛紛回來回復魏玹,魏玹沒時間搭理馮側妃,冷聲道:“婚期先推遲一個月,側妃放心,這婚,我魏玹必定是要成的!”

    轉身就進了書房。

    馮側妃十分無奈,世子都這么說了,她一個側室還敢置喙嗎?與阿鸞一道離開了湛露榭,繼續擬定章程去了。

    剛回來的兩路人卻是依舊一無所獲,不光毫無所獲,便是連那位的半點蹤跡都沒尋摸到。

    真是見了鬼!

    吉祥與紀乾正預備跟著主子出去,未料走著走著魏玹卻突然停住了步子,身子直挺挺地立了許久未動,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她一個弱女子,又懷有身孕,便是要走,又怎么可能一夜之間猶如人間蒸發一般不見絲毫蹤跡……

    除非,她是利用他關心則亂,故意誘導迷惑他出城,實則人根本就從未走遠過!

    魏玹慢慢閉上眼,收緊拳頭,胸腔的怒意一時便如那決了堤的黃河之水般翻騰不絕,堵得他心口不上不下。

    她從來都知道,如何能令他憤怒地失去理智,像個瘋子一樣的不管不顧,將他玩弄于鼓掌之中!

    “繼續在城中搜捕?!倍潭處讉€字,幾乎從牙縫里擠出來。

    他要親自去找,上天入地,碧落黃泉,沈漪漪,你與我是前世今生天定下的姻緣,孽緣又如何?只要我魏玹不愿放手,你就生生世世都休想從我身邊逃離!

    魏玹將人手重新分為三路,一路繼續在城內重新搜查,一路攔在城門口扶著畫像尋人,最后一路則在城外搜捕,魏玹下令,方圓十幾里的荒山連棵草都不能放過。

    現在,沈漪漪真是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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