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火燉離婚 第7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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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酥:“……” 江以北忍著笑賣乖,“真不是故意的?!?/br> 蘇酥干巴巴地解釋:“我是幫柳柳看的,她那什么,不是要結婚了嗎?” 瞎話編一半,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江以北忍俊不禁,“這么緊張,怕我看到什么?” 蘇酥:“誰緊張了……” 江以北掃視房間一圈,在床邊的貴妃榻上看到自己要找的東西,網購的,還沒拆包裝,快馬加鞭,專人專送。 他下了床,走到貴妃榻邊拿起小紙箱遞給蘇酥。 “送你的?!?/br> 蘇酥:“什么???” 江以北重新躥上床,靠在床頭低低一笑。 “打開看就知道了?!?/br> 蘇酥拆開箱子,低頭翻了翻,臉簡直綠了。 “你還說不是故意的……” 她氣急敗壞地朝江以北撲了過去,江以北笑得肩膀直抖,張開雙臂把人接住了。 兩個人在床上嬉鬧一通,蘇酥體力不支,氣喘吁吁地滾到了一邊,她伸手拉過箱子,把里面的東西一件件拿出來過目。 古風,民國,蘿莉,欲女,繩帶式,蕾絲式,開檔式,風格款式應有盡有。 蘇酥:“……” 眼睛被辣疼了。 她忍不住吐槽:“買這么多干嘛……” 江以北:“買少了對不起從從成都到這兒的跑腿錢?!?/br> 蘇酥:“……” 這貨還學會過日子了。 江以北:“試試嗎?” 兩個人第二天睡到很晚才醒,吃完早飯就退了房,繼續往下一站出發。 江以北擔心蘇酥不適應高反,計劃一路上慢慢走,他們今天的目的地是新都橋。 沿著 318 國道一路向西,經過雅家埂山時,蘇酥看到漫山遍野的紅石頭,還有大大小小的瑪尼堆,隨風飛舞的經幡,隨著海拔的不斷提升,窗外漸漸飄起一層濛濛的霧氣,車像是在云海中穿行,人像是在放飛到了天空里。 車在折多山上攀行時,隨著海拔越來越高,蘇酥果然開始有了高原反應,江以北找地方停下車,拿了出發前準備好的氧氣瓶給她。 蘇酥吸了一會兒氧氣感覺才好些,江以北重新發動車子,緩緩駛入車道,一路開的很慢。 折多山的觀景臺是這段路海拔最高的地段,遠眺群山可以看到谷底和山頂四季變換似的不同風景,江以北沒有停車,由此一路下山,海拔又漸漸降了下來。 快到山腳時忽然下起一陣小雨,晶瑩的雨點落在車窗上,畫出一條條斜斜的串珠,不一會兒雨聲變大了,乒乒乓乓地敲打著車窗,蘇酥這才發現外面原來下起了冰雹,小小的,像花生米那么大。 好在天氣沒有影響路況,他們很快到了新都橋。 新都橋是康定市的一個小鎮子,江以北沒有在鎮上停留,而是先帶蘇酥去了塔公草原。 他們騎著馬并肩而行,湛藍的天空下是一望無際的草場和雪山,遠方佛寺的金頂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蘇酥忽然有些明白江以北為什么可以一個人孤獨地自駕了大半個中國,壯美的景色入懷,心是真的可以一點一點被拓開的,凡塵瑣事似乎再也不能困擾到你了。 從草原出來,江以北開車直接向距離新都橋不遠的黑石城駛去。 中秋過后正是這里最浪漫的季節,柏楊林的葉子都變成了金黃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整個山谷都閃著金燦燦的光。 蘇酥坐在副駕駛,感覺陽光下金燦燦的山谷像是朝他們張開了懷抱,毫無保留地將他們擁進了懷里。 黑石城坐落在四川雅江與康定兩縣交界處的高爾寺山上,向東可以遠眺貢嘎雪山,還可以看到雅拉雪山和折多山。 蘇酥猜想這個地方名字的由來是山上遍布的黑色石頭,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漆黑如墨的石頭,無數的瑪尼堆,還有飄揚的經幡,冷峻的黑色調讓這個神秘而蒼涼的地方充滿了肅殺感。 這里沒有客棧和商店,江以北把房車停在了一處視野極佳的空地上,太陽下山時能看到落日染紅一望無邊的群山,夜里能看到極美的星空。 他們出發時買了些土豆,胡蘿卜,洋蔥之類方便保存的蔬菜,這兩天沒有住在車里,水電還都很充足,蘇酥于是洗洗切切,煮了一鍋簡單卻好吃的濃湯咖喱。 電飯煲里的大米飯也蒸熟了,蘇酥找了兩個大盤子,盛出兩盤賣相極佳咖喱米飯。 剛要叫江以北過來吃飯,就聽到江以北在車外喊她。 蘇酥跑到車門口,就見江以北指著遠處翻滾的云海間一排顏色瑰麗的群山說:“太陽下山了?!?/br> 他唇角那抹笑容像少年人一樣赤誠。 清冽的晚風吹來,蘇酥把臉頰上的亂發別到耳后,笑著說:“是啊?!?/br> 他們坐在車梯上,一邊吃著咖喱米飯,一邊看了場轟轟烈烈的日落。 第八十六章 金碧輝煌的雪峰像一雙洞徹人間的神目,慈悲地遙望著人世間渺小的悲歡離合。 夜里蘇酥和江以北走到車外面去看星空,沒想到天氣說變就變,傍晚時還藍天白云的,此時卻烏云壓頂,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了。 外面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兩個人正要回車里,卻看到遠處有一束亮光朝他們這邊緩緩靠近,被濃稠的黑暗將吞未吞,在乍起的狂風呼號里顯得有些詭異。 蘇酥本能地緊張起來,抓住江以北的胳膊小聲問:“那是什么???” 江以北朝光的方向看了看,不甚在意地說:“沒事,應該是露營的人?!?/br> 兩個人沒有回車里,等著遠處的光越來越近,漸漸看到黑暗里一團龐然大物朝他們這邊移動過來,等那龐然大物再靠近一些,蘇酥隱約看清了對方的輪廓。 原來是一個人推著一輛負重滿滿的自行車在朝她們這邊走過來。 這兩天蘇酥時不時看到沿途騎行的牛人,原本不會感到驚訝了,可在這種荒無人煙的地方看到獨自騎行的人,又是這樣山雨欲來的天氣,蘇酥還是震驚到了。 那人終于推著車子走到他們面前,聲音有些沙啞地開了口。 “你們好,我今晚帳篷搭在你們房車邊上吧?!?/br> 江以北朝他點點頭,“好啊?!?/br> 那人就停穩自行車,開始麻利地從車上卸裝備,江以北和蘇酥走過去幫忙,誰知道剛剛卸了一地東西,冰雹便噼里啪啦從天而降。 三個人連忙抓起地上大大小小的包,躲進了車里。 借著車里的燈光,蘇酥這才看清了那人的樣子。 他個子不高,體型很精壯,皮膚被曬得黝黑,大概是為了方便打理,頭發剃得很短,貼著頭皮只有一層短短的毛寸。 蘇酥看到他嘴唇上起了一層干皮,忙拿了瓶純凈水給他。 男人接過水,說聲謝謝,擰開蓋子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 蘇酥問他:“你吃飯了嗎?” 他搖搖頭,有些靦腆地笑了笑說:“今天走得有點趕,還沒顧上吃?!?/br> 蘇酥便去給他燒水煮面。 這個人也不推辭,在川藏線上不管你是開車,騎行還是徒步,相互之間都會很自然地搭把手,幫忙和被幫的都一樣坦然。 蘇酥煮面的時候,江以北和這個人就坐在餐桌前聊上了。 這人自我介紹說他名叫陳淮,廣西人,一年前開始騎行的,最開始是在廣西騎行,然后是云貴和四川,接著是川藏線,走得地方越多,騎行的癮頭就越大,現在根本就停不下來了。 蘇酥前兩天還好奇路邊騎行的人在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路上,一日三餐是怎么解決的,江以北當時跟她解釋說,負重騎行的人裝備都帶得很全,別看騎的是自行車,車上有帳篷,有煤氣罐和鍋碗瓢盆,有菜有rou還有柴米油鹽,但是這些家當裝卸都很麻煩,所以騎行穿過荒郊野外時,他們一般都是早上一頓飽飯,晚上扎下帳篷之后再做一頓晚飯吃。 蘇酥想到他現在應該是饑腸轆轆的,于是煮了兩包方便面,里面臥了四個荷包蛋,車上沒青菜了,蘇酥把胡蘿卜切成絲煮了進去,又打開一盒午餐rou罐頭,一盒茄汁沙丁魚。 陳淮果然吃得風卷殘云,連口湯都沒剩下,吃飽了之后臉上的顏色好多了,整個人也舒展了些。 江以北又拿來幾瓶冰鎮啤酒,三個人邊喝邊聊,陳淮講起騎行途中很多有趣的經歷,有些在蘇酥看來已經超出有趣的范疇,直奔驚悚去了,陳淮卻渾然不覺,好像那些跟死神擦肩而過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樣。 陳淮:“我在羌塘的時候,有一天推著車走路,突然發現前面有幾只狼,離我就不到十米遠,我趕緊從兜里掏出打火機點燃,死死盯住離我最近的那只狼,那幾只狼也一動不動地盯著我,還沖我齜牙咧嘴的,喉嚨里嗷嗷地低吼,我當時就覺得這條命有可能要交代在狼肚子里了?!?/br> 蘇酥緊張地問:“那后來呢?” 陳淮笑著撓了撓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僵持了一會兒之后,那幾只狼掉頭走了,剛開始還慢悠悠的,走出去一段之后就撒丫子跑了,其實我怕它們,它們也怕我?!?/br> 外面的冰雹下了一陣就變成了大雨,狂風吹得車身搖搖晃晃,蘇酥聽到陳淮的自行車好像倒在了地上。 蘇酥好奇地問陳淮:“你做自媒體嗎?” 陳淮搖搖頭。 蘇酥挺吃驚的,因為這年頭專職出來玩的基本上都會做自媒體。 一旁的江以北也忍不住認真看了陳淮一眼。 蘇酥忍不住問道:“騎行又苦又累還很危險,你又不靠這個做自媒體賺錢,為什么能堅持這么久呢?” 陳淮笑了笑說:“因為我想出家,跑到廟里呆了幾天就跑了,我不適合在廟里修行,還是跑到自由天地間修行吧,好山好水的,也是佛法無邊?!?/br> 蘇酥和江以北都知趣地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一個人想要出家,不管是基于什么原因,都是不想再繼續從前的生活了,想來也是一段并不愉快的往事。 大雨下了一會兒就停了,陳淮下車去搭帳篷,蘇酥和江以北也下車去幫忙。 陳淮的自行車果然被大風刮倒了,車上的行李被雨澆得濕淋淋的,蘇酥都不知道該怎么下手。 陳淮不緊不慢地扶起車子,笑了笑說:“這種雨不算大,有一次我帳篷搭了一半開始下暴雨,那次可真麻煩?!?/br> 他一邊說一邊卸下帳篷,在房車旁找了塊比較平整的地方將帳篷搭了起來,然后一件件檢查地上的其他行李。 蘇酥和江以北跟他一起把澆濕的家當擺在石頭上晾起來,鍋碗瓢盆里進了雨水,蘇酥拿到房車上沖了沖,然后再抱下車,幫他擺在石頭上。 她把一棵濕淋淋的白菜晾在石頭上,無意間一抬眼,整個人就被頭頂的星空震撼住了。 她蹲在地上,呆呆望向夜空。 江以北和陳淮也抬頭望向夜空,都不約而同呆住了。 水洗過的夜空澄澈得沒有一絲塵埃,星河燦爛得難以言喻。 蘇酥不禁聯想起史前這片星空的樣子,或許和他們此刻看到的是一個樣子吧。 天文學家說我們所看到的星光是幾萬年前的光,甚至是幾億年前的光,蘇酥都忘了自己在晨昏莫辨的城市里幾曾看到過星星了,她此刻卻覺得頭頂的繁星里一定會有那些幾億年前的星星,穿越了浩瀚無邊的時空,照進了她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