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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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關意綿把門口凌亂的鞋挪整齊,試探性地沖屋內喊了聲。 無人應答。 客廳的燈沒有關,桌子上放著削了一半皮的蘋果,筆記本已經沒電,敞在沙發上——一切都透出一股子匆忙的味道。她不過個把月沒回家,卻覺得處處陌生。 關意綿撥通關山越的電話,過了一會兒那邊才接通。 “爸爸,您在醫院嗎?”她有些小心翼翼。 那頭沉默了兩秒,才有聲音傳過來,“綿綿?!?/br> 是關清鶴。 她屏住呼吸沒有應答,心臟甚至都靜止一瞬。 “爸爸在專院D1216房。我現在騰不出空去接你,你自己打車過來好嗎?” 關意綿仍舊不愿意回答,掛斷電話用短信發了句“好”過去。 關意綿很討厭醫院。 十月的風很涼爽,出租車司機敞著窗戶。上午十點左右,大街上車輛不多,師傅直接卡著市區內限速的最高值。窗外的風呼呼灌入,卻仍然吹不散她隱約感受到的彌散著的濃厚的消毒水氣味兒與死亡氣息。 幼時懵懂,反而易對心理上的疼痛遲鈍。然而隨年齡漸長,自動保存的記憶被翻新,每每回想都是疼痛。 醫院、醫院。 關意綿細組咀嚼著這兩個字, 江月霜枯瘦的軀體、白布隔絕的愛與恨、蔣凱申驟然蒼老的細節,頑強地從過去泥濘的回憶中爬出來,順著神經與血管爬到她的心臟撕咬。 師傅是一個叁十多的穩重男子,明顯與善于同乘客攀談的話嘮型司機不是一種。他在后視鏡里看到后排臉色驟然蒼白的乘客,聯想到她的目的地,帶著一絲善意打斷她的思緒:“前面正好有一家水果店和花店,您要去買一些嗎?醫院附近會貴?!?/br> 關意綿回神,仍帶著些怔忡,下意識順著司機的話:“好的,麻煩您?!?/br> “哎,不客氣,應該的。您去吧,我在這等著?!?/br> 下半段車速慢了下來。關意綿也不再想事情了,閉目養神。 D棟樓很嘈雜,12層很靜。她進門的時候,關山越正坐在床上看書,左手扎著輸液針。病房只有他一個病號。他抬頭看著關意綿微微一笑,藍白色條紋病號服讓他整個人蒙上一層蒼老。 關清鶴正在旁邊打電話,見關意綿進門,用手示意了下,讓她不要講話。 再見到關清鶴——他看起來沒受到任何影響,身材依舊頎長結實,被正裝襯得尤其板正;他發型并非一絲不茍,一綹額發打在緊皺的眉心,卻仿佛成為了撕破他衣冠楚楚外表的突破口,更添魅力。 再見到關清鶴,她恍恍惚惚,暑假里荒yin無度的幾日突然遙遠且陌生。她盯著他握著手機的白皙、有力的手——上面還有著骨頭的凸起;她已經快要忘記那雙手是怎樣撫過自己身體的每一處、是怎樣細心地照顧她。關意綿內心的悲憤仿佛已經過了最高點,如滑滑梯一般急轉直下——大概是對關山越的擔憂蓋過了其他情緒吧,有點“以毒攻毒”的意味? 關清鶴很快忙完,接過她的果籃和花籃放在一邊,“坐吧?!?/br> “爸爸怎么回事?” “啊,不用太擔心。那天喝酒喝多了,有點胃出血,沒大事,輸幾天液就行?!标P山越笑呵呵的,看起來精神還不錯的樣子。 “胃出血……”關意綿對這些疾病沒有什么具體的概念,聽名字覺得怪害怕:“不嚴重么?” “已經做了腸鏡和胃鏡,就是有些淺表性胃炎,沒大事的,以后多注意就行了?!?/br> “噢,那您以后……少喝酒?!?/br> “我盡量?!薄@對他來說可太難了,雖然他也不想喝?!熬d綿上學怎么樣,還適應嗎?生活費夠嗎?” “一切都挺好的,夠用?!?/br> “那就好?!?/br> 病房里又安靜下來,關意綿如坐針氈,有些局促地開口:“那我先回去了……”那句明天再來探望,她憋住了,還是沒說出口。 “我送你吧?!标P清鶴起身,撈起椅子上隨意搭著的外套就要穿上。 “不用!”關意綿猛地站起,大聲回答。后知后覺自己的反應太過激,她有些尷尬地看了眼關山越。 關山越點點頭:“那就別送了,綿綿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到家里記得跟爸爸打個電話報平安?!?/br> “嗯,再見?!彼琶ν顺霾》?。 關意綿遇上關清鶴之后就無法保持正常的思考。她如今對他的觀感太復雜:惡心的感覺有,害怕的情緒也有,之前的傾慕還未完全消弭,血緣間固來的、終究難磨滅的羈絆與擔憂也存在。她快速調整著自己的狀態,等到走出D棟樓的時候,情緒波動已經差不多平復了。 醫院大門外開的店五花八門——快餐店、藥店、百貨店、水果店、花店等,往常沒有任何感情傾向的店鋪開在周遭,竟給人一種蕭瑟的肅穆。路邊還有零零散散一些支的攤兒,現在A市已經不讓擺了,可大抵是考慮到他們的確可能為錢發愁,竟也沒有城管趕他們。 她在其中一家停下,地上鋪著一層藍色的布,上面擺著一些手工飾品,看起來還挺精致。 “要這個?!彼闷鹨恢昏€匙扣,上面用以固定的不是金屬掛鉤,而是搓得一看就很結實的紅繩??凵硎且粔K方方正正的小木塊,雕刻了些花紋,主體是凸起的紅字“平安”。 “二十?!睌傊髦噶酥父犊畲a。 關意綿去而復返,她的手剛放上門把,就被里面隱約透出來的“綿綿”給制止了。 雖然偷聽不好,但關意綿還是選擇先不進去。病房隔音效果一般,走廊里很靜,她能差不多分辨出兩人在交談些什么。 “……綿綿還小,不堪重任。股權不動,股份與不動產你兩人平分,我已立好……” 關清鶴打斷他的話:“爸爸,不必如此。這段時間公司有我在,您安心養病,先不要想這么多?!?/br> “清鶴,人總不能一直逃避,坦然面對,即使結果不盡如人意,也未必不失為一件好事?!?/br> 病房里傳來一陣靜默,關意綿有些懵——兩人對話什么意思?關山越到底怎么了? 其實她腦袋挺靈光,也不至于完全狀況外,但或許是心里總歸不敢深想。 “那,既然您看這么開,為什么不肯讓別人知道?” 關山越頓了頓,手指摸上文件下壓著的全身體檢報告摩挲——誰又不期望奇跡發生呢? 他似乎沒有正面回答關清鶴的話,“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但萬事謹慎為上。萬一有意外情況發生,一定要防著外部的落井下石,也要安撫好內部情緒……還有,歷史上兄弟倪墻的例子不在少數,她……心思深,野心也有,你這點也不要忽視?!?/br> “本就該是我們兩人的,爸爸你這樣的處理,不好?!?/br> “清鶴,”一聲沉重的嘆息響起,“我終究是對不住你們母子二人,就當我的補償吧?!?/br> “我不想要這樣?!?/br> “別任性,你能力強。我不能讓我的心血毀于一旦?!?/br> 一股寒氣自腳底板直沖腦門兒,關意綿說不好自己的感受。 她站在房門外,開門的手僵了會兒,還是收回了。繞著繩結的手指不斷扯緊,勒出一道深痕。 ——其實,如果不是朱九良告訴自己,她都不知道關山越住院了的。 平安鑰匙扣被掛在門把手上。 走廊上除了偶爾經過的值守護士外,再無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