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那樣想過，”顏司卓沉聲道，“我不是想否定你現在的生活方式，也并非要揣度甚至替你安排，主張些什么。我只是想告訴你，每個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會有些缺口，不愿暴露出來理所應當，但你不能把這種缺口重蹈覆轍在你的孩子身上，這樣是不公平的?！?/br>
    “缺口，”王晉把鍋鏟狠狠往鍋里一擲，雙臂環抱胸前，冷聲道，“那你說說，我心里的缺口是什么，我一直想要而不得的是什么，我最缺乏的又是什么?！?/br>
    顏司卓望著他，眼光復雜，欲言又止。

    “就知道你無話可說?！蓖鯐x輕嗤一聲，轉過身繼續炒菜。

    顏司卓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眼底的光逐漸聚攏。

    “你想要一個家?！?/br>
    “。。。。?！蓖鯐x后背一僵。

    顏司卓深深地望著他，輕聲道，“你想要一個完整的家，而不是像現在這樣?！?/br>
    王晉握著鍋鏟的手猛地打滑，掌心涔出細汗。

    “從那天在醫院，你告訴我，你想吃外婆最后一次做的飯，”顏司卓聲音又低了幾分，“我就想，其實你內心深處，是渴望家的感覺的?！?/br>
    “這種感覺，你在父母那里沒有找到，在姑姑那里也沒有發現?！?/br>
    “但你還是希望能有一個家，只是沒有真正遇到合適的?！?/br>
    王晉沒有轉過身，但顏司卓隱約覺得他的肩膀在微微顫抖。

    “說了這么多，其實我只是希望你，多關心關心孩子。他們需要的，更多不是玩具和學校的教育，是你的陪伴?！?/br>
    “你從沒有真正獲得過的，那個完整美好的家，就不要讓你的孩子和你一樣，一起失去，從小失去?！?/br>
    “他們真的很愛你，小楠很懂事，也特別乖，但你不要等到幾年之后才開始后悔，如果有那么一天，他們成為了二十年前的你，你就會知道，你又一次失去了對你至關重要的親人?！?/br>
    顏司卓苦笑一聲，“我也是大學才明白，完整的原生家庭，是每個人心底難以觸摸的一個地方。無論是渴望，還是懷念，那都是一種宿命，擺脫不了的?！?/br>
    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他的母親，想起曾經同樣支離破碎的那個家，他努力挽回，不斷想修補的那個家。

    顏司卓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廚房，王晉低著頭，看著鍋里完全熟透的魚，僵硬的手指無力地攀著桌沿。

    頭很沉，好像很難抬起來。

    王晉覺得眼睛有些癢，有些酸，還有些脹。他揉了揉，越揉越紅。

    吃飯的時候，倆人很少見的沒怎么說話，顏司卓一直低著頭往嘴里丟菜，王晉吃了幾口，覺得食不知味，筷子慢慢地放下了。

    小楠偷偷看了眼王晉，又看了看自己碗里沒刺的好幾大塊魚rou，想了想，小心翼翼地推了推王晉的胳膊。

    “爸爸?！?/br>
    王晉始終微蹙著眉，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

    小楠又輕輕抓住了他的手，“爸爸?！?/br>
    王晉感到右手被一股溫熱包圍，回過神來，“怎么了?！?/br>
    小楠指了指自己的碗，“魚好咸呀，我只吃了一塊，不想吃了?！?/br>
    “咸？不會吧，”王晉端過他的碗，筷子夾起一塊嘗了嘗，

    “正好，rou可嫩了，本來我還擔心燒老了，”王晉問道，“寶貝兒，是不是你口味變淡了，爸爸下次煮清淡一點?！?/br>
    “好，”小楠甜甜地笑道，“爸爸，你把魚rou都吃了吧?！?/br>
    王晉一怔。

    “多吃點兒，”顏司卓低著頭突然來了句，“孩子專門給你留的，別糟踐人心意?！?/br>
    王晉看了看顏司卓，又看了看抱著他的胳膊，小臉往他身上貼的小楠，心里一陣暖烘烘的。

    他睫毛顫了顫，手不經意地，摸了摸小楠的頭。

    小楠往他懷里又鉆了鉆。

    王晉鼻子一酸，他又想起顏司卓方才在廚房說的那些話。其實整個晚飯，他一直在想。

    晚餐后，顏司卓主動要求洗碗，小楠開始寫作業，王晉本來是打算回書房看會兒文件，想了想，重新拐回了客廳，坐在了小楠的旁邊。

    小楠驚訝地看著他。

    “不是要寫作業嗎，”王晉本來就不太習慣，被孩子這么一瞧，更不習慣了。

    “我陪你，”王晉吞吐著憋出不算流利的幾個字，“你寫作業，我陪你?！?/br>
    小楠眼睛一亮，開心地叫出聲，“謝謝爸爸?！?/br>
    王晉鼻子猛的一酸。

    這種事兒，孩子還要跟他說謝謝，王晉想，他這個爸爸，究竟是做的有多差勁。

    小楠寫了會兒作業，顏司卓就端著一盤子洗好切好的水果過來了。

    “勞逸結合，”顏司卓用叉子叉起一塊菠蘿遞到小楠嘴邊，“來寶貝兒，張嘴?！?/br>
    小楠咬得格外帶勁兒，“好甜呀?！?/br>
    “吃東西聲音不要這么大，”王晉溫柔地笑了笑，“別人聽著不禮貌?！?/br>
    小楠認真地點點頭，“知道了爸爸?！?/br>
    “行了，自己家哪兒來這么多規矩，”顏司卓笑著叉了一塊梨，朝王晉擠擠眼睛，

    “來，以梨代酒，敬咱們日理萬機的王董百忙之中，竟肯抽出時間來陪孩子寫作業做手工，可喜可賀?！?/br>
    “再埋汰我，就再去刷一遍碗，”王晉哼笑道，手里還拿著剪刀和小楠的彩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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