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 第21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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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中很多人沒來得及更換朝服,有的夜間曾率家丁平叛,衣衫破損沾有血污,故意穿著,好向皇帝表功。 慶德帝強撐病體在皇極殿接受朝拜,一絲不亂道:“眾愛卿都辛苦了,朕一切安好,大家無須擔憂?!?/br> 官員們見皇帝似乎無恙,心總算踏實了。 軍情奏報還在不斷遞上來,說城內的叛黨已基本肅清,潁川王平安脫險,現在殿外候旨,唐振奇及其同伙均被逮捕,關在昭獄待審。 慶德帝不假思索說:“唐振奇一伙謀逆弒君,罪行確鑿,不必聽審,讓刑部直接宣判吧?!?/br> 刑部尚書連忙出班奏報:“依照律法,謀逆造叛者不分主從都當處以凌遲,只是內閣首輔孟亭元也參與叛亂,如今新首輔未定,這判決結果該遞交何人,還請萬歲示下?!?/br> 慶德帝看看座下,說:“朕認為陳良機可接任首輔,眾卿以為如何?” 叛亂甫定,誰敢跟皇帝提異議,都山呼:“萬歲圣明?!?/br> 陳良機做了首輔,馬上擔起撿爛攤子的任務,兢兢業業下去干活兒了。 散朝后柳竹秋仍長跪階下,內官上前詢問,她叩首道:“微臣犯了死罪,在此聽候陛下發落?!?/br> 接著交代自己為救駕去三千營假傳圣旨,偽造虎符調兵的經過。 這事瞞不住,主動認罪更易獲得諒解。 她辦事時不知害怕,此刻有些七上八下,吃不準皇帝會不會饒恕她。 內官去奏報,隔了好一會兒回來傳旨。 “忠勇伯,陛下說你救駕辛苦,讓你先回去歇著?!?/br> 看樣子慶德帝準備秋后算賬,她起身告退,走出宮門蕭其臻還在等她。 他剛聽陳良機講述柳竹秋在三千營的勇莽行徑,沒被叛軍激發的恐懼登時統治了他的身心。 “陛下會怎么處罰你?” 柳竹秋搖頭苦笑:“他若說了我此刻還出得來嗎?” “……你別怕,我一定想辦法幫你求情?!?/br> “嗯?!?/br> 她看到他身上纏著紗布的傷處,反過來安慰:“我暫時沒事,你先回去看看家里人,然后好好養傷?!?/br> 蕭其臻憂郁點頭,堅持送她回家。 他們來到忠勇伯府,這里的火災剛剛熄滅。柳竹秋和家人居住的半個府邸皆化廢墟,后面半截有陳家人救護損失還不太嚴重。 陳尚志和春梨等人已先到了,瑞福和蘇韻也在。他倆救出張體乾,在孫榮家躲了一夜,剛才已將他毫發無傷地交還給張選志了。 春梨說:“我叫人去三爺和老爺那邊看過,他們都沒事?!?/br> 柳竹秋輕松不少,笑對眾人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人活著,房子還能再造?!?/br> 就是不知等新房子造好,她的人頭還在不在自己的脖子上。 朱昀曦下朝時聽說溫霄寒矯詔調兵,為此延續著大喜大憂的體驗。 他在乾清宮呆了一整天,等慶德帝從昏睡中醒來,忙跪到帳外借請安之際替柳竹秋求情。 慶德帝放下喝剩的補藥,悶聲不悅道:“這溫霄寒膽子太大了,朕怕你今后管不住他啊?!?/br> 果決、強硬、天不怕地不怕這些都好說,讓皇帝忌憚的是,溫霄寒這一手分明在賭天家,準確地說是賭太子對她的寵信,好像有十足的把握斷定太子會為他作保,助其脫罪。 帝王最怕受cao控,寵臣反客為主,江山都可能易姓。 朱昀曦汗毛倒豎,爬跪到近處急告:“父皇,溫霄寒救駕心切才出此下策,昨夜若非他及時搬來救兵,我們也不能這么快轉危為安啊。求您憐惜她這份一心護主的忠誠,準其功過相抵?!?/br> 慶德帝斜睨著他,忽然慢悠悠問:“你為何如此信任他?” 回答這問題可不能輕率,朱昀曦慎重斟酌后方說:“兒臣數遇危險,都靠溫霄寒舍命救護,古云:‘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兒臣以為她的忠誠是經得起考驗的?!?/br> 慶德帝仍不動聲色,靜默片刻,又出其不意刺探:“你這么依賴他,莫非予了他董圣卿1之寵?” 作者有話說: 1董圣卿即董賢。漢哀帝的男寵。感謝在2022-07-07 10:39:54~2022-07-07 18:02: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藍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青彥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一百七十六章 慶德帝早懷疑太子和溫霄寒關系曖昧, 據觀鶴園的侍婢密報,朱昀曦經常單獨在廂房內接見溫霄寒,相處時間往往長達一兩個時辰, 有時甚至大半天。 事后都由太子的親信近侍打掃房間, 整理好之前不許任何人靠近, 傻子都能看出有貓膩。 富貴人家男女通吃的現象很普遍, 先帝也養過孌童,但跟臣子越禮就太不像話了。 更令慶德帝擔心的是那溫霄寒好色成性,還留著一把大胡子。而太子一向喜歡嬌小嫵媚的女子,按說不會對他的色相動心。興許沒臨幸他,而是反過來被他給褻瀆了。 果真如此, 將姓溫的千刀萬剮都不夠解恨! 朱昀曦受到質問, 比收到無常的催命符還悚懼,趕忙否認:“兒臣絕未行此敗德之舉, 求父皇勿信讒言!” 他猜是被觀鶴園的侍婢或當日隨他北征的侍從出賣了, 仔細想想他跟柳竹秋相處的情形是夠可疑的,要是皇帝仔細追問還真難撇干凈。 慶德帝得給太子留臉面,回頭一想,溫霄寒這樣的人才難得,自己或許不久于人世, 朱昀曦身邊必須留個靠得住的幫手。 但是不給這小子上把重鎖總是不安。 朱昀曦戰戰兢兢偷瞄沉思中的父親,像在火坑上擋秋千, 渾身被燎到起泡, 清晰感受到不斷有汗珠在體表滑動。 慶德帝想出一個方案, 淡淡道:“他偽造兵符假傳圣旨, 按律當處極刑, 念其救駕有功, 朕擬折罪判處他腐刑,以后讓他入宮當差,你意下如何?” 朱昀曦又驚又窘,有那么一忽而竟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 柳竹秋不愿做嬪妃,只想當高官,以后讓她做司禮監掌印,既滿足了她的心愿,又能常伴他左右,豈不皆大歡喜? 但轉念便發現此法無cao作空間,首先絕不可能瞞過皇帝,到時非弄巧成拙不可。 急忙求情:“父皇,士可殺不可辱,溫霄寒這人傲骨嶙峋,若如此處刑,他定會自行了斷。求您開恩寬赦?!?/br> 他護著溫霄寒,慶德帝疑心更重,氣悶道:“那就等朕處理完本次的叛亂分子再說,你在這兒伺候一天也累了,回去歇著吧?!?/br> 朱昀曦惶恐告退,他cao勞兩天一夜,單憂極瘁,給皇帝這么一嚇唬竟忘記疲憊,出乾清宮后直奔慈寧宮向許太后求救。 許太后已聽說昨夜唐振奇一黨造反,虧得眾臣奮勇救駕方能快速平息叛亂,正好奇立功的都是哪些大臣,見到朱昀曦便讓他詳細稟報。 朱昀曦趁便說出溫霄寒的事,求太后為其說情。 許太后說:“你父皇不是不能寬恕溫霄寒,是怕你太寵信此人,日后引為禍根。至于說要處他宮刑,那絕對是氣話。我朱家自□□起便尊重讀書人,怎會用此等酷刑去折辱一個才子?” 朱昀曦犯愁:“孫兒也覺不可能,可父皇態度很正經,真令孫兒惶恐至極。溫霄寒救過孫兒那么多次,孫兒實不忍辜負他?!?/br> 許太后笑道:“哀家也喜歡這后生,詩詞寫得好,書畫技藝也出色,更難得的是辦事得力還勇敢忠心,真是可遇不可求的良才?!?/br> 朱昀曦聽尊長夸獎柳竹秋,比自己受夸更高興,喜道:“皇祖母如此賞識是她的福氣。待孫兒告訴她,她定會加倍報效您?!?/br> 許太后擺手:“哀家長居后宮,用不著他一個外臣報效。你且寬心,哀家明日便跟你父皇求情,讓他赦免溫霄寒?!?/br> 得到堅實的助力,朱昀曦心下稍安,回宮沐浴更衣,聽侍從奏報平叛的后續事宜,中途奶娘抱來瓊蟾小郡主,說郡主兩日不見父王,啼哭不止。 朱昀曦忙抱著女兒哄了一會兒,精神放松頓覺困倦不支,歪在榻上睡過去。 侍婢們見了忙扶他上床去歇息,他用最后一點精力吩咐云杉:“明天一早去給柳竹秋傳話,讓她這些天老實呆著,別忘記自己是戴罪之身?!?/br> 這點柳竹秋可不敢忘,當天先在城里臨時租了所宅院供全家人落腳,命人采辦好家什器具,便待足不出戶地待在家里,有親友找她慶賀或議事,都被婉言謝絕。 陳尚志不知她在避禍,稍后陳良機派人來接他,哄著說:“忠勇伯家的房子燒了,老爺說你不好再給人家添麻煩,叫你回家去住?!?/br> 陳尚志不從,陳家人便讓柳竹秋相勸。 柳竹秋知道陳良機怕受她牽連,也覺得陳尚志留下不妥,當眾哄著他說:“我這兒還沒安頓好,你暫時回去住幾天,等家里收拾齊整了我再派人去接你?!?/br> 陳尚志無奈,依依不舍地跟家人走了。 是夜風雪大作,宅院的房舍老舊,門窗好似受虐的苦役,隨著風吼咯吱呻、吟。 柳竹秋擁被坐在火盆邊凝思,春梨在一旁改衣裳。 她們的衣物都燒光了,從成衣鋪現買了些,好多不合身,得一件件調整。 她見主人心情沉重,安慰::“你犯錯也是為了救他們父子,沒你當機立斷,紫禁城都換主人了,皇帝要是罰你也太沒良心了?!?/br> 柳竹秋搖頭:“我倒不太擔心這個,是為孟閣老難過,他真把自己送到絕路上去了?!?/br> 回想孟亭元降志辱身扳倒閹黨的過程,可謂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真把“忍”發揮到了極致,身體力行地詮釋了他所說的“大忍乃舍己身”。 春梨擔心:“小姐該不會想替他辨冤吧?那是行不通的?!?/br> 柳竹秋目前自身難保,若說出孟亭元設計唐振奇的真相,慶德帝定會認為這是文官集團蓄謀已久的針對政敵的詭計。帝王最恨被臣下擺布蒙蔽,到時救不了人,還會連累無數。 “我知行不通,他也早知結局如何才會警告老爺忘記他賦詩泄密的事?!?/br> 春梨說:“孟閣老和蔣媽一樣,都是有大胸襟大氣魄的人,他真讓我明白了何為‘蓋棺定論’,一個人的好壞要到他死的時候才能下結論??上祥w老就算死了,大部分人也不知道他是為正道犧牲的,依然會把他當成投靠閹黨的反賊?!?/br> “但教方寸無諸惡,狼虎叢中也立身”1。 這便是孟亭元的思想寫照吧。 柳竹秋回憶早年與這位蒙師相處的細節,發現在那時他就為自身選定了歸宿。 “他在我家教書時最愛吟誦王維的《夷門歌》2,尤其是‘非但慷慨獻良謀,意氣兼將身命酬。向風刎頸送公子,七十老翁何所求’這幾句,我問他侯生助信陵君成功拯救了趙國,為何要北向自剄。他說侯生平庸一生,以風燭之軀助主公成就偉業,可說完成了畢生的追求,自盡是在鼓舞信陵君,使其堅定北救趙而西卻秦的決心?!?/br> 她還記得孟亭元作答時眺望著水天相接的遠方,眼中隱含淚光,她以為他是在為古人感慨,如今方知他在展望命運。 傷感像粗暴的風拉扯著她的思緒,懊悔沒早一點理解老師,還在他負重前行時殘忍地加以攻訐。 門外忽有人聲逼近。 “陳少爺,爵爺已睡下了,你不能亂闖!” 柳竹秋與春梨對望一眼,忙披上外袍黏好胡子。喧嘩已到了門口,門板啪啪震動,夾雜著陳尚志急切執拗的氣息。 春梨得柳竹秋授意,放下針線去開門。 陳尚志哭著擠開她搶進屋內,抓住柳竹秋的手埋怨。 “忠勇伯你為什么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