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 第7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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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權至高無上,容不得絲毫挑釁,王道面前父子親情都得靠邊站,這種情形下叫他去援助柳竹秋等于飛蛾撲火。 “孤王知道……” 他說話時腿有些發軟,緊趕兩步坐到椅榻上,努力定了定神,吩咐陳維遠多派些人去打探消息,好及時通報新情況。 老太監臨走時忍悲勸諫:“殿下別怪老奴烏鴉嘴,情勢兇險,您凡事想開些?!?/br> 他在提醒主子早做割愛準備,朱昀曦望著他,心中只感悲哀,并無一絲掙扎。命運早已為他寫就完整的守則,遵照執行才能順利活下去。 四下無人時他急忙翻出柳竹秋送他的小冰鏡,端詳一眼后緊緊拽住,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希望從手心中流失。 此時蕭其臻的心也正被柳竹秋的安危牽動,接到柳堯章的邀請后火速趕到他家,找他的人卻是蔣少芬。 “載馳兄,蔣媽說她能阻止溫霄寒的姑父姑母來京?!?/br> 蔣少芬說:“我老家有種藥,人吃了會神困體乏,無力行走,仿佛重病一般,實則效力只是暫時的,兩三個月后就會緩解。我想趕在那些差役前到成都給溫霄寒的姑父姑母下藥,這樣他們就無法動身來京。我們再利用這兩三個月想別的對策?!?/br> 形勢所迫,只好委屈溫氏夫婦受點罪。但牛敦厚派去的差役已出發三天,要搶先抵達成都,除非換馬接力。 蔣少芬請求蕭其臻給她一些馬票,讓她能動用沿途驛站的馬匹。 朝廷設在各地的驛站主要用于接待來往官員,除食宿外還會提供車轎坐騎?;旧厦课还賳T每年都能領到一定數額的驛券和馬票,到驛站向驛丞出示這些票據,便可享受以上待遇。 柳堯章在翰林院,出差機會少,沒有這項福利。 蕭其臻手里的也不夠使用,他讓二人多給他半天時間,趕著去找認識的官員求購馬票,熟的,不熟的都挨個問遍,總算湊夠了所需的數額。 那些人都知他風骨峻峭,從不為私事請托,對此頗感新奇,直率地便問他要這么多馬票做何用。 蕭其臻怕人起疑,謊稱老家有多位親戚要上京探親,想借驛站的馬搬運行李。 那人哈哈大笑,說:“原來蕭大人也會變通呀?!?/br> 蕭其臻明白這假公濟私的罪名他背定了,內心卻無怨悔,反而欣慰能為心儀的女人做出一些犧牲。 柳竹秋第二次被投入監獄后再沒見到給她送信的獄卒,一問才知被府尹下令攆走了。 敵人定是在清理漏洞,好斷絕她與外界的聯系,使其坐以待斃。 她無力騰挪,只好寄望柳堯章等人替她周旋,像斷線風箏灼急飄蕩,正是度日如年。 坐監的第八天,牛敦厚突然提審她,嚴肅通知:“溫霄寒,你老婆來看你了?!?/br> 柳竹秋直覺這是陷阱,用最保險的說法應答:“她在哪兒?” 牛敦厚打量不出破綻,進一步審問:“你先說你老婆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相貌如何?!?/br> 柳竹秋笑道:“拙荊最重名節,平日里足不出戶,還囑咐晚生不可對外透露夫妻隱私。晚生是以不曾對外介紹她。大人既說她來了,且先容我夫婦相見,待征得拙荊同意,才能回答大人的提問?!?/br> 牛敦厚撬不開她的嘴,傳喚女方到堂,卻一下子來了五位,都清一色頭戴帷帽,身著松花綠長衫,鴨卵青羅裙。 牛敦厚先從左手第一個叫起,那女子走到柳竹秋跟前揭開帷帽,甜甜地叫聲:“相公?!?/br> 柳竹秋瞧神色就是個風塵女,微笑:“這位jiejie認錯人了?!?/br> 牛敦厚再叫下一個,這個形貌倒像良家婦女,叫“相公”時也表現出思念關懷。 但柳竹秋仍從她的情態里看出一絲造作,避開拉扯,調侃牛敦厚:“牛大人找來這么多亂認丈夫的美人,莫非想戲弄晚生?” 牛敦厚又叫來后面的兩個,呵斥:“你仔細看清楚,這兩個也不是嗎?” 柳竹秋笑噱:“這些jiejie都各有姿色,若大人肯做主把她們賞給晚生做妾婢,晚生倒十分樂意?!?/br> 牛敦厚怒哼一聲,對剩下那個說:“你過來吧!” 柳竹秋已看出此女與之前四人不同,正疑心其中玄機,女子從容摘下帷帽,露出一張素凈端正的面孔,竟是蘇韻的jiejie文小青。 柳竹秋不覺愕然,文小青略含憂慮地沖她微笑,輕輕喚了聲:“相公?!?/br> 雙方眼神相對,柳竹秋瞬間領悟其用心,大步上前握住她遞出的雙手,喜悅回應:“娘子,你怎么來了?!?/br> 文小青捏著她的手,露出闖關成功的歡欣。 “奴家聽說相公吃了官司,被關在府衙,今日一早趕來鳴冤。牛府尹不相信奴家是你的妻子,盤問奴家許久,還命奴家配合他做這場戲,才準我夫妻會面?!?/br> 柳竹秋心知文小青是接到蘇韻報訊,才與之想出這頂名冒姓的計策來搭救她。暗暗佩服姐弟倆的義氣膽識,聽牛敦厚大聲呼喝,更加沉著地轉身面對他。 “牛大人,你既已盤問拙荊多時,該知道她的名姓籍貫,為何還要問晚生呢?” 牛敦厚先前疑心文小青是臨時跑來的冒牌貨,此刻見他倆認識,那必是早已竄通好的,得進行更深入的審問。 “溫霄寒,你是幾時與文氏成親的?” 柳竹秋見識過蘇韻的機敏細心,相信他會以最安全的方式為文小青編造供詞,而根據真實情況造假最為安全,于是順著這條思路應答:“回大人,晚生五年前剛到京城時便與柳翰林相識,不久經他做媒迎娶了拙荊?!?/br> 牛敦厚又問:“你既與她結為夫妻,為何不接她到京居???” 柳竹秋?;^,裝出愧色道:“這個,晚生實在羞于啟齒……” “羞從何來?” “大人縱對晚生不滿,也不至于讓晚生在公堂上自曝其短吧?!?/br> “老實答話,休得東拉西扯!” “……晚生在京里應酬的人多,若拙荊在身旁,將會不便啊?!?/br> 以外人的視角看,溫霄寒迷戀妓、女,花天酒地,實屬放浪形骸,與老婆同住必受拘束,當然不如做野馬自在快活。 文小青敏捷搶話:“大人,奴家剛才說過,奴家當初改嫁只是為了養活自己和先夫留下的兒子。外子肯娶我,也多半是憐我們孤寡無依。他雖不?;丶?,但每月都會按時寄錢回來。奴家母子的溫飽有了保障,也不敢再拿多余的事去羈絆他?!?/br> 她用寡婦的普遍心理做解釋,一切順理成章。 牛敦厚仍信不過,說:“你不是有個兒子嗎?帶過來一并受審?!?/br> 文小青說孩子現在溫霄寒的租房,差役奉命前去接來駱仇。 到了公堂,駱仇先往母親懷里躲,文小青摸著他的腦袋哄慰:“我兒莫怕,府臺大人問你話,你便老實回答,答完了我們一家就能回去了?!?/br> 柳竹秋擔心駱仇年小誤事,不免緊張。小孩兒忽然抬頭望著她,鼓起勇氣跑過來跪下磕頭。 “孩兒見過父親?!?/br> 看來已受過文小青教導。 柳竹秋大為寬心,一把抱起來,親熱地揉了揉他的腦袋再放回地上。 旁人看來真是父慈子孝。 牛敦厚用力拍打驚堂木,兇神惡煞質問駱仇:“駱家小兒,這里是公堂,你若敢撒謊欺瞞本官,本官就叫人扒了你的皮!” 柳竹秋立馬挺身“護犢子”:“牛大人,律法規定官府不得對十二歲以下的孩童用刑,你身為命官怎能嚇唬小孩子?” 牛敦厚自知理虧,裝聾逼問駱仇:“此人果是你的繼父?” 駱仇點頭。 “他平時多久去看你們母子一次?” “父親每年夏天都會回家看我們,前陣子過年時也去過,還送了我一塊玉牌?!?/br> 駱仇拉出系在衣襟里的馬到功成玉牌。 牛敦厚命人遞上來,見玉牌一角刻有蘇州玉雕局的標志,定是皇家貢物,喝問溫霄寒是從哪里得來的。 柳竹秋坦言:“是太子殿下所賜?!?/br> “大膽狂徒,竟敢將御賜之物轉贈他人!” “御賜之物可當做傳家寶,駱仇是晚生的繼子,贈予他有何不可?” 這玉牌讓溫霄寒與文小青母子的關系顯得更加可信了,牛敦厚再揪不出差漏,準備將他們一家三口都關起來,等候成都那邊的消息。 即將退堂,衙役急報:“禮部孟尚書來了?!?/br> 柳竹秋驟然驚悸,似乎看到厄運正向她發起亡命一擊。 作者有話說: 1古代過關津時所用的憑證,猶近代的通行證。 2孔子曰:“益者三友,損者三友。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友便辟,友善柔,友便佞,損矣?!薄墩撜Z·季氏篇》孔子說:“有益的朋友有三種,有害的朋友有三種。與正直的人交朋友,與誠信(諒,誠信)的人交朋友,與知識廣博的人交朋友,是有益的。與諂媚逢迎的人交朋友,與表面奉承而背后誹謗人的人交朋友,與善于花言巧語的人交朋友,是有害的?!?/br> 3出自《孟子·離婁上》審察一個人,沒有比看他的眼睛更好的辦法了。眼睛是不能掩飾其內心的邪惡的。內心正直,則眼睛明亮; 內心不正,則眼睛昏花。感謝在2022-03-19 09:38:33~2022-03-20 10:29:1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布男 2個;cwhy64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23456789 10瓶;pokiii啊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六十五章 牛敦厚想去接待孟亭元, 孟亭元已徑直走進公堂,柳竹秋暴露在他的視線下,渾身像扎滿釘子, 心想這次真是劫數難逃了。 按理再大的官都不該在審案時擅闖公堂, 牛敦厚迎上前尷尬道:“孟閣老突然駕臨, 有何貴干呀?” 孟亭元微笑著瞥了柳竹秋一眼:“牛府尹見諒, 老夫是來為你的案子做證的?!?/br> 牛敦厚想起溫霄寒曾做詞辱罵孟亭元,以為他是來痛打落水狗的,忙指著柳竹秋問:“莫非您也知道此人的不法行徑?” 柳竹秋等著老頭子下殺手,卻聽他平和道:“老夫聽說近日有人質疑溫霄寒的身份,此子品行如何老夫不想評說, 但他的確是真的溫霄寒?!?/br> 驚訝似潮水漫卷, 柳竹秋受到的沖擊最大,猛抬眼向他投遞疑惑。 孟亭元視而不見, 兀自悠然解說:“十年前老夫在姑蘇與他相識, 他曾登門求學,老夫留他在家住了月余,教授他做文的技法?!?/br> 牛敦厚詫異:“如此說來,閣老是此人的老師了。那他后來對您那般無禮,您為何不披露此事, 好讓眾人知道他是個忘恩負義的孽徒?!?/br> 孟亭元看向柳竹秋,輕柔眼神卻似千斤巨石令她不堪重負地扭頭回避, 心中惶疑不絕, 拼命揣度其動機。 又聽他笑對牛敦厚:“人各有志, 隨他去吧?!?/br> 當初孟亭元投靠唐振奇, 與之斷絕師生關系的人不在少數, 溫霄寒頂多算比較極端的個例。因此牛敦厚并不十分質疑, 只替孟亭元不值:“閣老以德報怨,襟懷氣度都令人嘆服,只恐此人不懂感恩,白白浪費您的善心?!?/br> 孟亭元說:“他若犯了別的事,老夫再不會管,只這身份真偽老夫身為知情者,若不出面澄清,良心總是難安。他之后感不感恩倒不關老夫的事?!?/br> 看過溫霄寒那首《茶瓶兒》的人都知道他罵孟亭元罵得有多毒辣,可見孟亭元現在替他作證絕不會出于護短,可信度相應的顯得非常高。既然他早在十年前就認識溫霄寒,那后者的身份也就沒什么好質疑的了。 孟亭元提交完證詞便告辭離去,走時沒多看柳竹秋一眼。 柳竹秋注視他的背影,心如亂線,突遭牛敦厚叱罵:“溫霄寒,你自詡仗義,實則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不懂人情世故的狂傲賊子??纯疵祥w老的義舉,再想想自己的所作所為,你不覺得羞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