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為后(雙重生) 第26節
馮堇坐在角落,心下祈禱薛華斌最好不要轉到她這兒來,因她自知不善詩詞,也不想平白輸一塊玉佩給個陌生男子。 所幸,接連幾局,酒壺都沒轉到她這兒來,倒是齊修竹有些慘,被轉到了好些次,有幾次都沒答上來,除去第一次賠上彩頭,后面每一次都是罰了酒,醉得都開始說胡話了,有與他交好的便扶了他出去醒酒。 齊修竹出去后,慘的人又輪到了楊柏軒,不過楊柏軒飽讀詩書,這種簡單的飛花令壓根難不倒他,反倒贏了不少彩頭。 不過,迄今為止,還沒有人能贏下豫王的那串佛珠。 馮堇正有些出神時,這次壺口竟轉向了她,所幸這一局是以‘玉’字為令,她絞盡腦汁想了想,說:“金錘玉鎣千金地?!?/br> 馮堇說完,薛華斌轉動酒壺,壺口竟對準了豫王紀煊。 紀煊假裝思索了一陣,沒答上來,便隨手將那串佛珠向馮堇拋了過去:“歸你了?!?/br> 馮堇見他隨手一拋,怕佛珠摔壞了,便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山拥绞种?,卻覺得十分燙手。 前世她嫁進豫王府之前,也以為豫王如傳聞中一般不學無術,可相處久了,她才發現,他其實天資聰穎,文武雙全。以他的才學,沒道理接不上這一句的。 馮堇正疑惑時,就聽紀煊開口道:“下一局便以‘春風’為令,本王先來,‘春風無限瀟湘意’?!?/br> 紀煊說完,薛華斌再次轉動酒壺,壺口竟又對準了馮堇。 這回馮堇苦思冥想,也想不到答案,這時楊柏軒沖她使了使眼色,馮堇正要側耳去聽,就見豫王不滿道:“怎么,你們七星書院的學子玩個飛花令都要作弊?” 一時其他學子都看了過來,馮堇面露羞愧,只好承認答不上來,將那塊地藏菩薩玉佩遞了過去。 紀煊滿意地接過玉佩,看了看說:“這塊玉佩用料雕工都很不錯,本王今日一輸一贏,倒也不算虧了?!闭f完便起身離開了草廬。 馮堇攥著手中的佛珠,見豫王越走越遠,到底還是沒忍住,起身追了上去,偏偏豫王身高腿長,她一時半會兒追不上,只好大聲喊道:“豫王殿下請留步!” 紀煊早就猜到她會追上來,才故意將步伐邁得大了些,聽到她的喊聲,他這才停下腳步,回過身來,看著她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 見她雖穿著男裝,此時容色卻比春日里的花都嬌艷,她微喘著氣,裹了胸的胸口一起一伏,紀煊神思一時有些縹緲,回到前世他命她換上男裝在書房侍奉的那天…… 那日,她穿著男裝,興高采烈地來到前院書房,興奮道:“殿下可是要帶妾身出府?” 可惜,他讓她失望了,他慢條斯理地給她戴上那串佛珠,她瞬間便紅了臉,明白了他的意思。 “殿下,這里是讀圣人之書的地方,豈可在此白日宣yin?”她推拒道。 “是嗎?可本王在這書房里,想過阿堇你很多次,怕是早就褻瀆了圣人了!”他附到她耳邊道。 她顯然明白了他說的‘想’是什么意思,面上的嫣紅一下子蔓延至了耳根,他忍不住低頭含住她紅透了的耳垂。 “殿下不要!”她仍舊推拒。 沒辦法,他只好提議道:“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 “什么交易?”她抬頭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 “今日你答應了本王,明日本王便帶你出府游玩,如何?”他誘惑道。 她猶豫了下,問:“當真?” “本王何時騙過你?”他反問。 她咬了咬唇,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他見她點頭,卻松開了她摟在她腰間的手,走到書案后坐下,吩咐道:“還不快來給本王研墨?” 她愣了愣,轉瞬明白了什么,羞紅著臉上前給他研墨。 他饒有興味地在‘新書童’的侍奉下寫下一首詩。 “玉樓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 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拚,盡堇今日歡?!?/br> 這是牛嶠的《菩薩蠻》,只不過最后一句‘盡君今日歡’被他改成了‘盡堇今日歡’,意思自然也就大不相同了。 原意是指女子拼盡一生的精力,來博得郎君一宵歡暢。 他將君改成堇,意思是他今日定會使盡渾身解數,使她歡愉暢快。 她看到他寫下的這首艷詩,以及最后一句里改的字,羞得扔下墨錠轉身便要跑,他豈能讓她如愿?長臂一撈便掐住她的腰,將她放到書案上,又將書案上的雜物推到一邊去,連誘帶哄地成了事…… 許是因為頭一回在書房,她沒有安全感,緊緊抱著他的脖頸,手腕上的佛珠便在他后頸烙下深深的印記…… 馮堇全然不知紀煊此時想到了什么,她呼吸平息下來后,便遞上佛珠道:“豫王殿下,這串佛珠乃是御賜之物,在下實在不敢收,還請殿下將佛珠收回去?!?/br> 紀煊回過神來,瞥了眼她手中的紫黑色佛珠,淡聲道:“本王給出去的彩頭,哪兒有收回來的道理?” “可……” “你讓本王收回佛珠,可是想將你的玉佩也收回去?”紀煊打斷她,見她要開口辯解,便搶先道:“愿賭服輸,小兄弟不會連這點賭品都沒有吧?” 馮堇被他堵得一句話也沒說出來,只好眼睜睜地看著他轉身離去,不過,他身側的薛華斌卻在臨走前沖她眨了眨眼。 馮堇愣了愣,這一世薛華斌應當還不認識她,為何要沖她眨眼? 想到剛才在草廬里玩飛花令時的種種巧合,馮堇不由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想。 那就是豫王也和她一樣,重生了! 所以今日他就是沖她來的,難怪薛華斌那會兒轉動酒壺時,先針對齊修竹,又針對楊柏軒,最后又恰巧讓她和豫王交換了彩頭。 而這兩樣彩頭,分明與前世她和豫王交換的‘定情信物’是一樣的,雖然玉佩不是同一塊,卻都是地藏菩薩玉佩。 這么看來,前幾日幫她報仇,讓潘老夫人和潘氏名譽掃地的神秘人,就是豫王了! 還有鄯州雪災的消息,恐怕也是在他的安排下提前傳到京城的。 可他怎么會和她一起重生呢?她死的時候,他分明還活得好好的。 難道在她死后,他遭遇了什么意外? 無論他是如何重生的,他這幾番舉動究竟是何意?又為何要假裝不認識她? 難道他還想像前世那樣,把她困到王府里,報復她折辱她? 作者有話說: “玉樓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簾外轆轤聲,斂眉含笑驚。 柳陰煙漠漠,低鬢蟬釵落。須作一生拚,盡堇今日歡?!?/br> 引自牛嶠的《菩薩蠻》 第三十三章 回程的路上, 楊柏軒見馮堇憂心忡忡,便安慰道:“只是一串佛珠而已,豫王應當不至于因為一串佛珠就事后找你麻煩。且我今日看豫王還算和氣, 全然不像傳聞中那般暴戾兇殘。賢弟實在不必太過擔心了!” 馮堇如何能不擔心, 前世收了豫王這串佛珠當‘定情信物’, 便把自己的一輩子都給賠進去了。重活一世, 這串佛珠竟又到了她手里,這輩子,她是萬萬不能再把自己賠進去的。 只這些事無法同楊柏軒說,馮堇便只胡亂地點了點頭,心里想著, 要找機會同豫王說清楚。哪怕念在前世的三年‘情分’上, 他也總該留她一條活路吧。 紀煊并不知道薛華斌偷偷朝馮堇眨眼睛引起了馮堇的懷疑,他此刻正坐在酒樓包房里, 把玩著手中的地藏菩薩玉佩。 這塊玉佩比起她前世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無論玉料還是雕工都要好上太多,玉佩中隱隱蘊含的那絲神性,更是見證了兩人的前世之情。 一旁薛華斌見紀煊連看一塊玉佩的眼神都能溺死人,不免嘖嘖兩聲道:“您這么喜歡那位小娘子,何不直接告訴她?非得裝不認識, 倒讓我轉了半天酒壺,累得我手都酸了!” 紀煊連眼皮都沒抬, 淡聲道:“不過是轉會兒酒壺都累了, 看來是時候讓成國公把你扔進軍營里鍛煉鍛煉了?!?/br> 薛華斌聞言頓時不滿了:“兄弟我好歹幫你和心上人交換了信物, 您不感激我就算了, 還想恩將仇報?” 紀煊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就是因為感激, 才希望你鍛煉好身體, 以后也好幫我打理千機閣?!?/br> 薛華斌氣得直搖扇子:“得虧您生在皇家,要是生在尋常商家,那活脫脫就是個大jian商!” 紀煊沒搭理他,把玩夠玉佩后,就珍重地將玉佩掛在腰間,決定以后每天都隨身攜帶。 薛華斌生氣的同時,更多的是驚訝,今日見到馮七娘之前,他一直以為馮七娘比她五姐更美艷。 今日一見,才知道有一種美不能以艷來形容,而只能以‘靈’字來形容,就像是山間的麋鹿在朦朧的晨霧中成了精,又像是一塊通透無暇的美玉吸盡了人間的靈氣化作了人形。 他想,難怪此前豫王從未有過喜歡的女子,原來他喜歡的是馮七娘這樣獨一無二的清靈美人。 這廂,馮堇回馮府后,照例去前院看望三哥,見他傷勢好了大半,已經可以下床了,便同他議起玉器鋪的事兒。 兩人算了算手中的銀子,在東市租鋪子肯定是不夠的,可西市又不大適合開玉器鋪。 馮堇想了想,提議道:“咱們也不必在東市正街上租鋪子,酒香不怕巷子深,咱們就在東市旁邊的小巷子里先租個小鋪子,三哥你善音律,到時候便在鋪子里彈些佛曲,一來吸引客人過來,二來也使鋪子里的佛像沐浴佛音,多沾些佛性?!?/br> 馮昌樺眼睛一亮,拊掌道:“這倒是個好法子,還是七妹聰明。不過,咱這鋪子該叫什么名字呢?” “就叫玉佛鋪吧,簡單明了,反正咱們只經營玉佛生意?!瘪T堇道。 “也好,就聽七妹的。明日我就去東市轉一轉,看看有沒有像你說的那樣合適的鋪子?!瘪T昌樺說。 馮堇點點頭:“除了鋪子,還得租個偏僻價廉的小院做工坊。另外,短期內用的玉料,還可以去玉料市場上挑,長期的話,還是得有熟悉的玉料商人。三哥,你明日出去看完鋪子,可以托蘇少東家幫忙介紹幾個玉料商人,跟他們談些長期合作?!?/br> 馮昌樺點頭應下,蘇佑安他也是認識的,交情也還算不錯,應該會幫他這個忙。 馮堇想了想,又道:“咱們手里的錢,雖能支撐一陣子,可若是一時周轉不靈,就麻煩了。三哥不若去找大哥和四哥商量商量,讓他們也出些錢湊個份子?” 馮堇這么提議的主要目的,自然不是因為缺錢,而是想著三哥遲早要出去自立門戶,到時候他若身無功名,如何能護住鋪子不被人奪走? 反觀大哥,年紀輕輕就做到了正六品武將,以后前途定然差不了。至于四哥,雖文弱酸腐了些,可如今已有秀才功名,以他的資質,多讀幾年書,至少能中個舉人,再在父親的舉薦下做個小官。 有大哥和四哥入股,一來可以為鋪子添些保障,二來父親若知道了三哥經商,法不責眾,也不好真的把三哥怎么樣。 馮昌樺本不欲將這一本萬利的生意分給別人,但聽七妹這么說,便也同意了:“行,我回頭去找大哥和四弟商量商量?!?/br> 商量完了,馮堇便回了無塵院,她想了想,還是讓珍兒出去打聽了下,看看在成國公府宴會上花了一萬兩銀子拍下那尊地藏菩薩像的人是誰,經過今日的事,她很懷疑那人就是豫王。 果不其然,珍兒打探回來告訴她,說是豫王委派成國公嫡次子,也就是薛華斌拍下的。且圣上見豫王對災民如此有善心,便解了豫王的禁足。 馮堇恍然,難怪今日豫王敢光明正大地出門游玩。 不過這圣上對豫王也太縱容了些,才禁足沒幾日竟就放了他出來。若豫王沒被放出來,哪兒還有今日這些事? 那串令她心煩意亂的佛珠,她一回來便收在了木匣中,只等改日和豫王說清楚了便還給他。 第二日,三哥從外面回來,興高采烈地來到她的院子,喜不自勝道:“七妹,你都不知道我今日有多順,先是湊巧遇到東市旁邊安羅巷里的一家香粉鋪急著轉讓,便當場低價簽了五年的租契。去拜訪蘇佑安介紹的幾名玉料商人時,又意外遇到一名手里積壓了不少好玉料的云南商人,他不但同意低價賣給我一部分,還主動要把一處庫房租給我,里面砣輪砣機什么的都是現成的,正好可以當做工坊用?!?/br> 馮堇聽完蹙了蹙眉:“世上哪兒有這么巧的事?三哥你不會是叫人給騙了吧?” “絕無這個可能。租契是拿去官府蓋了章的作不了假,至于那些玉料,你三哥我還不至于連玉料的好次都分不出來?!瘪T昌樺自信道。 馮堇眉頭一時蹙得更深了,若不是被騙,那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這個人,除了豫王,別無二選。 他這是在做什么?難不成是覺得前世對她有所虧欠,想要彌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