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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總歸清州戰事有徐向帛指揮著, 已化險為夷,轉敗為勝, 無須他們多加cao心。 寧扶疏該猜到的, 心高氣傲如顧欽辭,能讓他舍命相護的人, 這世間恐怕唯有顧鈞鴻這個親兄長。 轉過身來的人抬袖朝寧扶疏揖了揖身子:臣參見長公主殿下。 他的嗓音沒有顧欽辭那么冷冽低沉,清澈之余,隱約還帶著幾分儒雅文臣的溫潤:邊關將領無詔不得回京,臣明知故犯,理應向殿下叩首伏罪。無奈雙腿有疾, 不良于行。禮數怠慢, 還望殿下見諒。 大將軍不必多禮。寧扶疏應著, 將欲把身后的門關上。 顧欽辭察覺到她的想法,連忙先她一步把事情做妥帖。又利用光影盲區,在顧鈞鴻看不見的角度悄悄勾住寧扶疏衣袂,趁她不備,拉過她手掌做了些故技重施的小動作。 殿下。 殿下。 殿下。 他在她掌心寫字。 同樣的筆順,重復了三遍。 細細微癢惹得皮膚逐漸升溫,寧扶疏皺眉瞪他一眼,無聲做著想收手的掙扎。 顧欽辭好不容易才抓住的機會,哪肯輕易放棄。他指尖律動得更快,繼續寫。 您瞧見了,臣回京,確實是因為兄長。 但臣可以對天發誓,絕沒有利用殿下。 臣并不知道,趙參堂會在那個時候來。 寧扶疏挑眉,意識到他寫了什么,第一反應竟然是,這人的對天發誓好像不太準。 儼然顧欽辭也還記得那茬,他在最后補充: 殿下您看,今天沒有打雷。 證明臣對殿下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這都什么歪理,寧扶疏發覺自己的嘴角正在不經意間微微上揚,旋即壓下被他逗樂的心緒。 平心論,她其實是信的。否則顧欽辭沒必要一遍又一遍地解釋,更沒必要帶她來見顧鈞鴻。他本可以將人藏在侯府,隱瞞得很好。 他肯告訴寧扶疏,是對她交底的信任。 正因為如此,當寧扶疏走進這間耳房,就已經想通消氣了。 但一碼歸一碼,她不生氣,不代表就要和顏悅色。不知何時起,她的生活似乎總有顧欽辭參與,青年在她身邊的存在感也越來越強,甚至許多時候自己被他擺布著。 寧扶疏想晾晾他。 毫不留情地把手抽出,寧扶疏雙手揣袖,不再給顧欽辭任何機會,轉而看向顧鈞鴻道:說起來,有一件事,本宮百思不得其解。與清州戰敗有關,想問問大將軍。 究竟是什么埋伏,能讓我大楚浩浩蕩蕩三萬將士埋骨荒野,無一生還。 本宮覺得蹊蹺。 這話落在尋常人耳朵里,難免要被認作君威難測,興師問罪斥責主帥指揮失利,少不了汗流浹背,兩股戰戰。 顧鈞鴻卻神色一亮:殿下猜到了? 寧扶疏點點頭,以表默認,在對面另外一張空床坐下來。 顧欽辭在她接觸到木板之前,扯過床頭折疊整齊的薄衾撣開,瞅準她落座之處鋪蓋,恰好避免了積灰的床榻弄臟她華服羽衣。 殷勤獻得太過明顯,寧扶疏涼涼掀他一眼。偏生這人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反倒叫她沒了辦法。 顧鈞鴻默不作聲,將兩人來去互動盡收眸底,微微驚愕。 原本擔心依著顧欽辭桀驁不馴的性子,那道將兩人后半生捆綁的賜婚圣旨,會使他記恨長公主。更枉論長公主殿下這些年把持朝政獨攬大權,和外界傳聞驕奢yin逸玩弄面首的作風,每一點都是自家弟弟鄙夷厭惡的。 北地黃沙霧靄,冰雪凜冽,早將顧欽辭養成了學不會虛與委蛇的脾氣,別說給予長公主好臉色,就算平心靜氣處之,對他都該是種為難。 可而今看來,事實似乎和他預想的不同。 倒也挺好。 巾幗不讓須眉的性情女子,本就世間難得。 但此時不是探究這些的時候,顧鈞鴻回神,在長公主追問之前開口道:殿下應當知道,清州地形比之澤州與邯州稱得上平坦,多盆地而少山脈。就算是和朔羅接壤的那片土地,也以低矮丘陵為主,并不宜設伏。 這也正是寧扶疏懷疑戰敗另有隱情的原因,她道:不錯,清州轄內唯有一座渾然天成的峽谷,橫亙在大楚和古宛的交界處。 殿下所言極是,的確如此。顧鈞鴻應聲,而大楚與古宛素來交好,兩國屯集峽谷內的士兵心照不宣地一致防備朔羅。卻孰料,朔羅人jian詐,三個月前向古宛軍營投放虛假線報,稱我軍突襲朔羅邊防壁壘,又陰謀揚言楚軍下一步就會撕毀與古宛百年修好的結盟國書。 起先古宛邊軍并不相信,奈何以訛傳訛,眾口鑠金。正當古宛人搖擺不定之際,朔羅不知從哪里弄來一批我軍戎服,把手底士兵偽裝成楚軍,趁著無風無月、稠云遮星的半夜,把古宛打了個猝不及防。 古宛遇襲,證明傳言不虛,單方面和大楚交惡,邊陲防線自然高筑。但由于古宛國小勢弱,一時間難以調配足夠多的兵馬,他們便重拾祖宗舊業,做起了最擅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