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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開雅間門,藍衣男子已在內里等候多時,斟滿一杯酒抬手敬他:冒昧請侯爺來,是想與侯爺談個合作。 有事說事。顧欽辭雙腿分坐,手掌撐在腿上方,沒接他的酒。 宋謫業也不尷尬,自己仰頭飲了:一項侯爺會感興趣的合作。 殺了長公主。 第15章 偶遇 宋謫業道:殺了長公主,你我二人便不必再受困于后院內宅。 天高海闊,任侯爺施展才華。 顧欽辭手中拿著竹筷,不斷伸向席面各色菜式,下箸如飛的動作絲毫沒有因為宋謫業驚世駭俗的話語停頓,只在咀嚼吞咽的空隙,抽空說道:想殺人,你可以自己動手。 宋謫業察言觀色,看準他朝那道龍井蝦仁下筷子的次數最多,應當是合口味。沒叫喚店小二,自己站起身將白瓷菜盤擱到離顧欽辭最近的位置。 待坐回原位續道:侯爺最近與長公主來往頻繁,想必也發覺了,長公主和以往似乎有些不同。 顧欽辭嘴里咀嚼食物的速度這才稍稍緩慢下來,回想起近日寧扶疏的言行舉止,乍看和原本無甚差別,仍舊是一樣的放浪不羈,驕奢yin逸。 但如若細剖她在朝堂雷厲風行的舉措,確實是不同以往了。 顧欽辭淡淡瞥了眼宋謫業,態度漠然:本侯不曾覺得。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哪輪得到宋謫業來跟他分享什么心得。 朝歌長公主的每一個男寵面首,擺到明面上來,都是顧欽辭頭頂綠油油的帽子??v使他和寧扶疏不過有名無實的形式夫妻,可宋謫業的存在,就已然下足了他的臉面。如今這人晃悠到他面前,顧欽辭絕對不可能給好臉色。 再瞧殷殷端至他面前的龍井蝦仁,更是顧欽辭最不齒的諂媚討好模樣,竹筷有骨,再沒夾過一次那菜。 倏爾,一個念頭閃過腦海:難不成寧扶疏喜歡這款的? 嘖,真是沒眼光。 顧欽辭不擅于,更懶于偽裝和顏悅色,輕蔑顯露在那張硬朗容貌,傲氣斐然。饒是臉皮厚如宋謫業,接連兩次被對方駁了話頭,也隱有訕色。 他壓住抽搐嘴角,在心底重新組織措辭,深吸氣準備再次開口 怎么?上回計劃失敗,這次就不敢動手了?突然傳來顧欽辭一聲笑,打斷了宋謫業還未出口的氣音。 他愣了愣:什么? 侯爺知道?怔神之下,問了句廢話。 既然顧欽辭能用陳述語氣說出來,他自然知道,而且知道得一清二楚,透徹明白。 上個月,玄清觀內,暗中給寧扶疏下毒的人,蒙面入靜室行刺的人,都和宋謫業脫不了干系。 始作俑者被揭開披著的羊皮,反倒變得真誠許多,他摸了摸鼻子。 侯爺洞若觀火,我無從狡辯,也不敢欺瞞侯爺。近些時日長公主的變化,實在讓我有些提心吊膽,懷疑長公主興許已經察覺到了當日刺殺真相,對我提防頗多,不方便下手。 所以你就尋到了本侯?顧欽辭話音的一如既往冷淡低沉,聽不出情緒。 宋謫業給他手側的酒盞斟滿清釀,態度謙卑恭敬得可以:侯爺與長公主接觸漸多,這機會自然也多些。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 如果是顧欽辭,就算失手被發現了,也不必像他這樣惶惶不安,忐忑人頭落地。因為顧欽辭身后有北地顧家三十萬兵馬作為后盾,小皇帝和長公主惜命愛權,不敢輕易動他。 現下,顧欽辭看都沒看那杯酒一眼,喉嗓壓出輕嗤冷笑:本侯記得宋公子的姨娘是商賈之家出生,看來將宋公子教的不錯,打得這一手如意好算盤。只是不知丞相大人有沒有教過你 想借刀殺人之前,需得先看看這把刀鋒不鋒利。他說著從旁邊位置拿起一根干凈筷子,捻在修長覆有薄繭的指間把玩,漫不經心悠悠轉動著,小心利刃難掌控,反傷了自己。 話音落下,宋謫業頓覺靴上一重,低頭見自己放在椅下的腳被潑了整杯酒水。 液體濺濕衣擺,添染一片酒漬,深了錦袍顏色。 宋謫業壓根沒注意到他有所動作,幾乎與此同時,又聞一聲鈍響,宋謫業身軀陡然震顫,他面前桌子竟也硬生生被顧欽辭用一根竹筷捅穿了。 仿佛尖刀穿過他心臟,留下大個窟窿。 宋公子,好走不送。顧欽辭說得毫無誠意,身體往后肆意仰靠在椅背上,卻并不叫人覺得散懶。 他執起另根竹筷,宋謫業后背驀地躥升起絲絲涼意,想起顧欽辭在北地的傳言:人間閻羅。 這話,真沒評價錯。 如果自己再繼續說下去,他毫不懷疑眼前這眉目霜寒的人會以筷代刀,擲向他的胸膛。 忙不迭以需要更衣為由,匆匆告辭。 直走到云華軒外,見熠熠陽光下車水馬龍熙攘,方覺得寒意消散。 但是等等,不對啊 樓上那桌席面是他訂的,銀兩也是他付的,要走也應該是顧欽辭走啊?憑什么是他被趕出來? 坐在雅間內的熙平侯絲毫沒有霸占了人家席面的自覺,他吃得津津有味,甚至喊店伙計再多上兩個菜,全部記在方才那位宋公子的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