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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出征還是沈不驕第一次擔任主帥,但現在除此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她隨著顧衍在嶺南待了兩年,和北疆人也斗了兩年,熟知對方的性子和兵法套路。 是眼下最適合當主帥的人選。 在領兵出上京城那一日,上京城的雪已經化盡了,還未離開便率先給他們鋪平了眼前的路,要比有霜雪的時候好走上許多。 迎面吹來的風絲雖然依舊帶著冷意,卻已經是飽含生機的春風了。 等到身上的甲胄穿戴整齊之后,哪怕還未上戰場,整個人已經攏上了一層肅殺之氣,比起顧衍來說,沈不驕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將軍。 她拿著手中的長.槍便要率領兵馬離開,但還不等出上京城,便聽見身后突然傳來一陣馬蹄聲,徑直朝她走了過來。 轉身看過去的時候,就見池煬騎馬跟了過來。 已經長成的少年坐在馬上,身上穿著輕甲手上拿著旗幟,縱馬從隊伍末尾跟了上來,最后拉緊韁繩停在了沈不驕的身側,側頭看著她喚了一句。 娘! 沈不驕微微皺眉道:你怎得來了?快些回去。 他抬頭看著沈不驕,臉上浮現一個粲然的笑容:是殿下允的,讓我隨著大軍一起去嶺南。 這次我陪你一起去。 聞言,沈不驕臉上依舊是滿滿的不贊同,但是池煬已經搬出了池渲,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能默認池煬跟在身側。 池煬座下的馬駒還從未上過戰場。 此刻似乎是被一旁侵染風沙鮮血的馬匹鎧甲給嚇到了,一直都在不安地踱著馬蹄,池煬一邊安撫著座下的馬駒,邊轉頭朝著不遠處的城墻看過去。 就見現在高聳入云的城墻上,池渲和池燼站立在一起正目送著大軍離開,似乎是察覺到了池渲的視線。 池煬舉了舉手中鮮紅的軍旗,揚起臉對著池渲笑了笑。 每逢團圓的時分,人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已經失去再也不得的東西。 開年之后,計酒和左辭被賜婚已經離開了皇宮,在上京城買了個莊子,過上了自己的安穩日子。 等到了上元節的時候,本該是團聚的日子里,但池渲的身邊現在只剩下趙雨凝了,宛如今晚的孤星一般,零星的團聚。 眼下趙雨凝穿著湖綠色的女官服飾,頭上罩著黑色的帽子,低著頭正往桌案上擺放飯菜,只落出溫柔的眉眼來。 她轉頭看著一旁的趙雨凝,神情微微恍惚,仿佛又看見了計鳶和池淳她們,眼前浮現了她們的身影。 若是今日這樣的日子,計鳶會低頭忙不停地端飯菜。 池淳會若有所思地看著天上的月亮。 容窈會坐在一旁低頭撫琴。 好像在不知不覺間人會變得越來越孤獨。 她的身邊從三個人逐漸變成了左辭和計酒兩個人,到了現在就只剩下趙雨凝一個了,微微失神地看著此刻趙雨凝的方向。 和計鳶一般溫柔的眉眼抬頭看著她,仿若計鳶抬頭看著她笑著喚道。 阿渲,來吃飯了。 可只是輕輕眨了眨眼睛,那一片美好的幻影便轉瞬消失了,原地就只剩下趙雨凝一個人的身影,她有些落寞地從亭子中收回視線,低頭看著自己手腕上多了一條的同心繩。 鮮紅的顏色在白皙的皓腕上格外顯眼。 有些眷戀地用指腹蹭著繩結上的紋路,眼神柔和了一瞬。 那日送慕清洺出城的時候,她本該在城墻上露個臉便回去的,但在轉過身之后卻是徑直跑下城樓,對著已經轉身要離開的背影喚了一句。 慕清洺! 不管不顧地當著一眾百姓的面撲進了慕清洺的懷中,似乎是害怕別人認不出此刻在慕清洺懷中的是她一樣。 她將頭上的兜帽和帷帽都摘了下來,不加絲毫的掩飾,只是純粹的池渲和慕清洺抱在一起了。 她伸手緊緊抱住慕清洺,難舍難分地踮起腳尖將下巴放在對方的肩膀上,原本疏離冷淡的眸子已經化成了一灘水,眼中是nongnong的眷戀。 狼狽為jian也好,天作之合也罷,總歸是他們兩個。 微微側頭湊近耳畔輕聲道:記得寫信給我。 此去南方事務繁雜,路途遙遠,再次見面又不知是何時。 現下,池渲從手腕的紅繩上收回視線來,扯了扯袖子蓋住了那抹紅色,似是將自己的小心思也藏起來了一樣,卻拙劣無比地忘了將臉上的柔情給收起來。 伸手將身旁的信封拿了起來,還未打開,只是看見了信封眼中是壓抑不住的欣喜。 視線落在信封上的署名,順著慕清洺的筆跡描繪了數遍,這才伸手緩緩將信封給撕開,露出了那熟悉無比的字跡。 途經江南,覺得風景甚佳,想邀殿下共眠。 唇角不自覺地微微勾起,懸在半空的雙腿也不由自主地蕩起來,按耐不住的輕快歡悅,便是嘴巴說不出來,肢體語言也足夠了。 她高舉手中信件,像是刻意拿給月光炫耀一般。 皎潔的月輝透過薄薄的紙張,將上面的字跡又加重了顏色。 清媚的臉拒絕了月華將自己藏在紙張下,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舒展的眉眼柔和一片,在陰影下朦朧又美好。 --